上官彩意识到大事不妙,缓缓回过头,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道巨大的身影,足有九尺来高不止,上官彩只能堪堪到他腰部。且这身影健硕魁梧,裸露的手臂如小树般粗壮,他低下头看着上官彩,露出金色铜铃般的双眼,两根森白的獠牙从口中伸出,裸露在外,还沾着新鲜未干的血迹。而他身后,还跟着三五名体格稍小,但同样长着金色瞳仁与巨大獠牙的同伴。
“极乐坊的女妖,何时竟这么不懂规矩了?”
来人露出一丝可怖的微笑,大掌一挥便要将上官彩一把抓起。上官彩发出一声轻呼,下一秒,只见对方的手掌骤停,竟是孟七喜抢上前,拦在上官彩身前。
“我们并非极乐坊的女妖,”孟七喜面无惧色,平平开口,“先生怕是认错人了。”
那对金色的双眼转而盯住孟七喜,随后来人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有趣,有趣,涉江老板娘又是在玩什么新花样!”金色双眼中兴奋之色愈浓,竟将目标转向孟七喜,“你看起来比她更有意思,既然如此,今夜就给你一个服侍本大爷的机会!那边那个,就让给我的弟兄们吧!”
来人说罢一掌向孟七喜抓来,而他身后的同伴,则向上官彩围拢过去。孟七喜见势不妙,抽出乌号弓,将上官彩护在身后,渐渐露出冰冷神色。
“你这妖物,听不懂别人说话么?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七喜架起乌号弓,灵力凝成一支锋利的长箭,稳稳对准了来人。然而对方仍未将她放在眼里,再度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后,伸手向二人抓来。孟七喜见状,也不再忍,指尖一松,长箭挟着风声射向金目长牙的妖物,极强的冲力带得他向后飞去,重重砸在背后的石墙上。
妖物不料孟七喜竟真的动手,缓缓从地上爬起,金色的瞳仁渐渐转化为红色,是暴怒的前兆。与此同时,跟随在他身后的同伴也被首领的怒气感召,瞳仁颜色也依次发生了变化。
巨大的声响,也引起了极乐坊西侧道煌与韦慕的注意,二人立刻感知到了乌号弓的灵力波动。道煌露出担忧的神色,想要先一步前去查探,然而就在此时,韦慕却不意瞥见楚月舟鹅黄色的衣角一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道煌兄,你先去,”韦慕脚步匆匆,“我好像看见娉婷郡主了。”
韦慕说罢,不待道煌挽留,便匆匆追上,道煌只得追着嘱咐了一句,让他小心行事。
就在道煌横穿过极乐坊的天井,靠近孟七喜之时,那金瞳妖物已与孟七喜战在一处。妖物一拳力敌千钧,孟七喜只得借着身形灵巧不断闪躲。眼见对方不依不饶,孟七喜眼中寒光乍现,借力蹬上房梁,张弓搭箭便瞄准了妖物的眉心。就在此时,一道红影忽然闪过,道煌忽地闪现在二人之间,红灵剑制住孟七喜的长箭,另一手挽起一道法诀,没入那妖物的眉心。妖物一惊,下一瞬,竟然缓缓合上眼睛,浑身一阵摇晃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巨大的鼾声。
“此处毕竟是别人的地方,”道煌半侧过身,对孟七喜解释,“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孟七喜不作声,与道煌对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收起了乌号弓。
道煌转身看着制住上官彩的剩余一众妖物,冷冷开口:“还不快放人?”
剩余的三五名妖物们对视片刻,其中一名忽地流露出一丝狠意,咧开长着獠牙的大口:“你们不是玄武界的人吧?”
“公子!”妖物手中用力,紧紧地抓住上官彩,上官彩发出一声吃痛的轻呼。
“擅闯玄武界之人,不问缘由,格杀勿论,这可是四领主亲自下达的命令,”妖物继续道,“尔等区区三人,是想与整个玄武界为敌吗?”
妖物说罢,满堂人声忽然一静。道煌与孟七喜环视四周,只见原本被鲛女歌声吸引的宾客,不知何时全都扭过了头,属于妖物的瞳仁如盯住猎物般盯住了这三名闯入者。
道煌紧了紧手中的红灵剑,与孟七喜交换眼神,料想一战或许再所难免。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地出现,打破了满堂寂静。
“我看谁敢!”
听夜已换上一身少领主的装束,匆匆踏入极乐坊内,见状直接上前拉住上官彩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而妖物们认出听夜的身份,当即不敢再轻举妄动。
“少领主!”
妖物们纷纷颔首。听夜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看被道煌捏诀放倒,此刻还在呼呼大睡的金象族长,不由沉下脸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拾青跟在听夜身后,见状呵斥剩余的金象族力士。
“少领主,这三人擅闯玄武界,我等不过是秉持领主们的命令,想将他们就地格杀罢了。”
金象力士恨恨地瞪了道煌三人一眼。上官彩闻言,立刻从听夜身后钻出来,忍不住大声反驳:“明明是你们不听解释,上来就动手,那边那个大块头还……还说什么要七喜娘亲陪他过夜,我们这才打起来的!身为一族之长,居然还不敢一个人睡觉,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上官彩话音未落,孟七喜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听夜沉下脸色,道煌强忍笑意,也不由挑了挑眉。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最终还是年长的拾青开口打了圆场。
“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拾青道,“这几位朋友是少领主请来的贵客,只不过暂时在极乐坊落脚罢了。”
“是少领主,便能随意违背领主的命令,将他人带入玄武界吗?况且,他们还打伤了我们族长!”金象力士不服。
“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们置喙,”听夜发出一声轻哼,“况且此事本就是因你们而起。我不追究你们冒犯贵客,已是大度。若是识相,便带着你们族长速速离开!”
金象力士心有不甘,还想再做争辩,然而只见听夜周身气场忽而一凛,妖瞳中闪过一线紫芒,释放出强大的妖气威压,金象力士当即再不敢多说一句,抬起昏睡的族长匆匆离开了极乐坊。
“涉江这老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听夜收敛妖气,这才开始发难,“她没告诉你们,入夜了别在外面到处乱跑吗?”
“此事不怪你小姨母,”孟七喜开口道,“是我们疏忽了,娉婷郡主一介凡人,心神薄弱,难以抵挡鲛女的歌声,被诱出房间消失了。我们为了找她,才不得不冒险。”
听夜闻言,大声叹了口气:“你们这般找,得找到什么时候?这事当然还得去找我小姨母!”
“这个时间,她定是在暖阁里打盹,”拾青微笑着开口,“我带你们去找她吧。”
极乐坊,北苑。
韦慕追着一片鹅黄色的衣角,一路远离了人声鼎沸的大厅,拐入后院之中。
院中阒无人声,只有风吹动草木发出簌簌的声响。韦慕往园中深处走去,竟见园中有一片巨大的池塘,池边立着一座小亭,亭中散发出一点晕黄的烛光。就在这时,池中响起一阵水花翻动的声音。
“娉婷郡主?!”
风吹动薄纱,遮挡间,韦慕竟隐约见到一道鹅黄色的女子背影,正从小亭与池水连接的台阶上一步步往池中走去!韦慕心下一惊,立刻冲进亭中,果然见到娉婷郡主正紧闭着眼睛,一语不发僵硬地往水中央走去。
“楚月舟!”韦慕大喊娉婷郡主的名字,却见她如着了魔般只顾前进。眼见水面已经没过她的脖子,韦慕来不及考虑再多,只身跃入了水中。
水波搅动,月亮的倒影化作一池碎影,韦慕在水中拉住娉婷郡主楚月舟。而就在她在被韦慕触碰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倏然散去。楚月舟的身体霎时瘫软,倒在了韦慕怀中,但却仍然双目紧闭,毫无意识。韦慕在水中托住楚月舟的身体,见四下无人,只能一步步将她抱出水中。
与此同时,暖阁之中。涉江一脸惊异,差点从软榻上摔落下来。
“你们说什么?”涉江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你们把金象族族长给打了,人还是横着从极乐坊出去的?”
众人神色各异,尤其是道煌和孟七喜,闻言都不由露出心虚之色。只有听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歪在榻上施施然开口:“别这么大惊小怪嘛小姨母,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
拾青也在一旁点头:“此事已然处理妥当,金象族不会来找麻烦的。”
“你俩懂什么!”涉江嗔怪地瞪了拾青一眼,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们不知道,那金象族长,可是个大主顾!被你们这么一闹,我得损失多少啊!”
孟七喜闻言,面露尴尬之色,起身向涉江告了个罪:“是我先动手的,此事全怪我。夫人的损失,只要有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补偿。”
道煌见状,也起身向涉江承诺:“我也有责任,若要赔偿,我愿一并承担。”
上官彩看看孟七喜,又看看道煌,见状也不得不站起来,犹豫道:“那……要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
四人面面相觑,涉江不料自己随口一句抱怨竟被他们当了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三人。半晌,不由爆发出一阵大笑。而一旁的拾青则忍不住用手扶住额头。
“有趣,有趣!”涉江拍掌大笑,“你这臭小子,从哪里带回来这么几个呆子?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他们竟然当真了,还说要赔我!”
“知道他们是呆子,就别欺负他们了!”听夜施施然道,“您有这闲心,不如快帮我们找找人吧!那俩人消失那么久,都不知道还活没活着了。”
“放心,”涉江敛了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早就差人去找了。”
极乐坊北苑的花园内,韦慕抱着昏迷的楚月舟回到亭中。庭院周遭,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点,无数萤火虫向二人所在的地方聚集过来。韦慕尚在疑惑,便听到光点中传来涉江的声音:“跟着光走,别再到处乱跑了。”
片刻后,涉江所在的暖阁内。楚月舟被安置在床榻之上。那一对兔妖琼儿和小双替她换掉了湿透的衣服,然而在这过程中,她仍然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不会醒来的梦境。
“银姝的歌声只是为了揽客,绝无可能让人陷入昏迷,”涉江抽了一口烟,缓缓开口,“不过人类本就不同于妖族,或许更容易被鲛人歌声迷惑,也说不准。”
银姝便是那坐在贝壳中开口唱歌的鲛女。鲛人的歌声确实如传说中一般,能够迷惑人的心智,操控人的情绪,因此涉江常令银姝作为宴会的开场献歌。只是极乐坊内并无迷惑猎物的需求,多年来,银姝的歌声只是用以揽客,并调动客人愉悦的情绪。眼下,孟七喜坐在楚月舟床边,探过她的脉象和神识,露出狐疑的神色。
“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但神识却混沌不明,确实像被魇住了,”孟七喜道,“若是方便,回头能否还是请银姝姑娘前来一叙?”
孟七喜看向涉江,涉江便点了点头。
“如今人都到齐了,”涉江随即开口,“该说什么便说吧,你们闯入玄武界,究竟所为何事?”
“此事,关乎百余年前六界混战,幽冥界覆灭的真相。”
道煌与孟七喜对视一眼,见孟七喜轻轻点了点头,便深吸了一口气,将都城之内所发生的一系列命案,他们在韦城府邸内发现以活人为祭的邪阵,直至追查至秋婆便断裂的线索,一一告知了涉江与拾青。
“所以你们是怀疑,那秋婆背后传授邪阵之人,与我狐族有关?”拾青眉头紧锁,露出不解之色。
“并非如此,”孟七喜斟酌着开口,“秋婆与听夜的父亲……似乎颇有些渊源。我们是想弄清这其中原委,再推测真凶的可能。”
“可听夜的父母早已故去多时,”拾青露出为难的神色,“当年听之言去世后没过多久,念儿——也就是听夜的母亲,便郁郁而终。此事过去也已有百年,再想追究,也很难了。”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涉江却在一旁忽然开口:“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道煌与孟七喜看向涉江,涉江吐出一口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当年殷念——也就是我的姐姐,违背天规私下离开玄武界,没过多久便带回了听之言,扬言要与一介凡人成婚。当时全族上下都十分反对,姐姐本是下一任领主的人选,若随便与凡人成亲,该怎么与族人交代?”
“后来呢?”听夜忍不住追问。
“后来,姐姐和父王、母后私下详谈了一夜,不知怎么说服了他们。有白狐领主出面作保,自然不敢再有人对这桩婚事置喙。若要说有谁更清楚这其中的事情,唯有我们的父亲和母亲了。只是……”
涉江露出为难之色,听夜与拾青的面色,也一时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臭狐狸,你这是什么表情?”上官彩忍不住开口。
“是不是白狐领主出了什么事?”道煌猜测。
听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拾青:“拾青伯伯,现在,你总可以将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吧?”
据拾青所说,就在半年前,白狐领主殷胥回天界述职。再回到玄武界的时候,身边就忽然多出了那名身穿紫衣,自称梧音的女子。那女子非妖、非仙、亦非人,来历古怪,令人生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留在玄武界。但白狐领主殷胥一力坚持,声称梧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众人才不得以同意那女子以医官的身份,留在了赤叶城城主府内。
事情就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殷胥自回到玄武界以来,身体日渐消瘦,性情也日益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还总被莫名的烧心之症所折磨。而这烧心之症,似乎又只有梧音能为他稍微缓解。殷胥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听夜的外婆,本是出身玄武界南部停云泽凤凰后人一族的贵女,名为司曳。百年间,殷胥与她琴瑟和鸣,夫妻相敬,白狐族所辖的领地也得以维持着平安祥和。也就是这一次,殷胥外出归来后,司曳对他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说相看两厌,也到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共处一室的地步。司曳一直要求与殷胥和离,回到停云泽生活。她的母族听闻之后,也三番两次送来拜帖,希望能将司曳接回家,但殷胥说什么也不肯放人。梧音的出现,又更加激化了二人的矛盾。就在一个月前,殷胥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司曳囚禁在了城主府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间发生的种种荒诞之事,拾青这样与殷胥相识多年伙伴们不是没有出言相劝过,而是殷胥就如变了个人一样,只相信梧音的话,甚至不再愿意见他们。若不是听夜回来,拾青根本就无法踏入城主府。
“我就说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拾青说罢,只见听夜恼怒地一拍桌子,“她定是给我外祖父下了什么咒,他才会如此信任于她……不行,我得去救我外祖父才行!”
听夜一撩袍子便要往外冲,拾青与涉江异口同声,将之喝住:“坐下!”
“就你着急,我们都不着急?”涉江没好气道,“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我们早已把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
“这段时间我与你的其他几位叔伯们勉力维持,才勉强维持住赤叶城日常事物运转。若是城主出事的消息若是传开,难保城中不会发生混乱。可事到如今,眼看就快要瞒不住了。”拾青重重叹了口气。
“那该怎么办才好……”
听夜露出苦恼又担忧的神色,众人再度陷入沉默。道煌坐在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今见城主一面多有不易,那见城主夫人,总能容易一些吧?”
众人闻言一愣,看向道煌。
“没有用,”拾青摇了摇头,“夫人平日里并不管事,况且如今她遭受囚禁,已然恨透了城主,更不可能帮他了。”
“无需夫人真的出手相帮,”道煌表示,“你们可知,夫人在城主归来之时忽然对他态度大变,究竟是为何?”
拾青一愣:“自然是因为那梧音的出现……”
道煌摇头:“除非夫人是未卜先知,否则怎么会预料到城主回来之时会带着一名女子,从而对他转变态度?又或者说,仅是一名女子,便能动摇城主夫妇二人几百年的感情?这其中,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孟七喜微微点头,继续道:“若能见到城主夫人,或许能更近一步了解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能为如何解决城主如今的状况提供一点思路。”
拾青与涉江闻言,对视一眼,半晌点了点头。
“夫人被城主囚禁在城主府后山的别苑之中,”拾青道,“想见夫人,倒是不难。但需给我一点时间,找到避开那女人梧音的办法。”
“那是自然,”道煌起身向拾青行礼,“多谢将军了。”
拾青赶忙拖住道煌的手臂:“公子言重了。若是真能找到解救我家城主的办法,我必要代全赤叶城的人,向公子道谢!”
“你我都不必客气了,”道煌莞尔,“毕竟我等此番前来,也确实对城主有所求。那么,我们就在此等候将军的好消息了。”
拾青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夜色之中。
“拾青既然开口,便一定会说到做到。夜色已深,大家都早些休息吧,”涉江看着留在屋内的众人,缓缓开口道,“这位楚姑娘,就先让她在这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让银姝来看看她的情况。”
众人闻言,各自散去。
天界,云霄宫。
满身狼狈的北斗神君被紫薇神君带回天界,跪倒在云霄天宫之外。
北斗神君的身体紧紧贴着地面,丝毫不敢抬头。他第一次感到来自天帝的威压从云霄宫殿的深处磅礴而来。
“北斗,你太令朕失望了,”姬俊冷冷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若非紫薇及时搭救,你一介神君,还是朕亲封的战神,难不成竟要被区区冥界余孽害得魂飞魄散?”
“陛下恕罪,”北斗神君浑身战栗,丝毫不敢抬头,“此次是北斗疏忽大意,未曾想到那冥界余孽手中,竟然还有昔年追魂刀的碎片!”
殿内一阵静默,随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疑问。
“此话当真?”
“此事……千真万确……”
北斗神君停顿片刻,仿佛下定某种决心,颤抖着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衣衫覆盖的皮肤之上,竟然现出数条散发着黑气的可怖伤口,而伤口之中,仿佛还能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涌。立在一边的紫薇神君乍见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
姬俊闪身出现在北斗神君身侧,指尖现出一丝灵力查探北斗的伤口。灵力触及伤口,只见其中蛊虫翻涌而出,竟试图顺着灵力来源侵袭至姬俊的手指!
“陛下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紫薇祭出一道火诀烧断蛊虫,一把推开了天帝。天帝退后数步,只见那蛊虫嘶吼着钻回了北斗神君的伤口之中。
“这是鬼涎,”姬俊喃喃道,“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够驱使鬼涎之人,难不成当年剿灭冥界,果然有逃脱的漏网之鱼?”
“陛下,若是如此,仅凭北斗神君一人,恐怕难以对付。”紫薇神君忧心忡忡,“是否要加派人手?”
“此事容朕再想想,”姬俊思索片刻,长叹了一口气,转向北斗神君:“北斗,你所说之事,朕已知晓。追魂刀一事情况特殊,朕暂不追究你的过错,特许你去寒生池,先把伤养好。”
“多谢陛下!”北斗神君俯身下拜,“不过陛下,臣还有一事相告!”
姬俊闻声不由一愣,只见北斗狼狈起身,目中露出怨毒的神色,“陛下可还记得您亲封的月老仙君?”
姬俊眉头微蹙:“自然。”
北斗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陛下,臣要说的,便是他已然叛变了!正是他与那冥界余孽一起,将我与天玑害成了这般模样!”
“不可能!”
姬俊面色一变,脱口而出。紫薇神君见状,抢在姬俊身前呵斥北斗。
“北斗,你还在胡言乱语什么?陛下准你去寒生池,还不快谢恩离开?”
北斗神君狼狈起身,发出一声冷笑:“我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不信,自可去查探!微臣这便告退了!”
北斗神君说罢,一瘸一拐地离开。姬俊站在原地,面色冷峻,眉目间隐约笼罩一层阴云。
“陛下……”
紫薇神君难掩担忧,然而不待他继续出声,姬俊忽然加快脚步,向着与云霄天宫相反的方向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