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荒芜的庭院里传来一阵琴声,众人闻声均是一愣。听夜面色微变,疾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是我外祖母的琴声!”
道煌与孟七喜、拾青见状,急忙跟上听夜,四人转过杂草丛生的荒园。荒园之中,竟还立着零零星星的墓碑,幽绿色的磷火四处飘荡。不远处出现一点灯火,一座破败的竹屋立在竹林中,琴声便是从那里传来。
“外祖母!”
听夜窥见坐在竹屋廊下抚琴的身影,急忙冲上前去。不料眼前出现一道无形结界,将他狠狠地弹了回来!拾青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听夜,而竹屋之中琴声一滞,廊下的女子身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琴,向着四人所在匆匆而来。
夜色之中,道煌与孟七喜终于看清听夜外祖母的身影,尽管原本乌黑的长发已然尽成霜白,但仍然秀丽的面容和一双兼具英气与妩媚的明眸,昭示着她仍是当年那名带领族人浴血厮杀、冠绝妖界的玄鸟族公主司曳。
司曳来到结界跟前,同样被阻住去路,见听夜摔倒在外,不禁露出一副焦急的神色,重重拍向结界。然而结界如同刚才一般,将攻击它的人狠狠击倒在地!
“可恶……”听夜见状,不服输地试图再次上前冲破结界,却被道煌眼疾手快地拦下。
“别冲动,”道煌按住听夜,“小心引来守卫。”
“老头子他太过分了!”听夜愤愤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外祖母……祖母,您要是想走就走吧,我带你走!”
结界之中,司曳听见听夜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别说傻话,”司曳叹了口气,“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城主府中,应该早就禁止外人出入了吧。”
司曳看向拾青,拾青闻言点了点头:“正如夫人猜测那般,城主府如今尽在梧音掌控了。我等连见城主一面都难。好在狐族老人曾透露过一条密道,能够直通此处别苑。”
“祖母,你快跟我们走吧!”听夜焦急劝说,只见司曳却摇了摇头。
“他特地为我设下这道结界,隔绝一切气息,若非你们知道我在此处,即便是我的族人也无法凭借一丝气息找到我,”司曳道,“且这结界连着他的感知,一旦破解,他定会知晓。你们还是走吧。若是方便,替我向我的母族报个信。”
“那怎么行!孙儿怎么可能眼睁睁看您被关在这种地方……”听夜闻言,瞬间表露出焦急与不甘,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道煌与孟七喜,“七喜姐姐,道煌公子,你们一定有办法能救我外祖母,对吗?”
道煌沉吟片刻,上前轻触结界:“妖族善用的结界,我也不曾了解太多……但我们的目的只是带走你外祖母,并不是破坏结界……”
道煌手指触碰之处,透明结界现出一道符文一闪而过。孟七喜见状,立刻明白了道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暂时切断结界与殷城主的联系,争取一些离开的时间即可。”
道煌看向孟七喜,点了点头:“听夜是是城主血脉,只要能让结界暂时将他认作城主,一刻钟的时间,足以让我们带人离开。”
拾青立刻道:“我跟随城主多年,知道他的习惯,我可以与少领主配合打开结界,那夫人便拜托二位了!”
道煌与孟七喜点了点头。拾青上前割破听夜的手掌,一丝鲜血涌出,在拾青的法力之下变作一丝符文的形状,缓缓向结界飘去。结界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一层浅蓝色的光膜褪去,露出一道窄窄的入口。道煌与孟七喜当即上前拽住司曳的双手,合力将之拉出了结界。就在司曳裙角离开结界的一刹那,结界迅速合拢。
“外祖母!”听夜上前扑进司曳怀中,司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结界发出一丝轻微的震动,孟七喜警觉地退开半步,只见结界散紧接着发出一阵红光!
“不好,听夜的身份被他识破了!”孟七喜化出乌号弓在手,警惕地看向城主府的方向,只见星星点点的灯笼已从城主府中央升起,向着五人所在的地方飞来。
“快走!”孟七喜出声催促,五人当即向着密道的方向迅速离开。
与此同时,城主府正殿之内,灯火寂灭,一片漆黑。鎏金床榻上,依稀可见殷胥消瘦的身形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似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线红光忽然从窗外飞入,没入殷胥眉心。下一瞬,房门被推开,梧音端着药碗来到殷胥身边。
“城主,该用药了。”梧音在殷胥耳边轻声道。下一瞬,只见殷胥猛然睁开眼睛,消瘦的五指如铁钳般牢牢抓住了梧音的手腕。
另一边,极乐坊内。韦慕再度来到当日楚月舟中术的庭院之中,试图寻找施术者留下的蛛丝马迹。庭院之中阒无人声,自事发后,涉江便暂时封锁了庭院,不再让人进入。眼下,韦慕一人立在临水的石亭内,感受到周围仍留有一丝与楚月舟指端所系黑线同样的气息。
眼前水花一翻,一道人影从水中浮起,正是居住在池中的银姝。
“我素日便居住在池中,若有人想在这池中动手脚,很难避过我的耳目,但这一次确实连我都未曾察觉任何异样……”银姝从水中捧出一盏锈迹斑斑的银灯,“若不是你提醒,我还发现不了它,这湖底唯一多出来的东西。”
韦慕接过银灯,感到那股气息正是由它所发出。
“银姝姑娘,关于此物,你可有头绪?”
银姝歪头,不带感情的双目盯着银灯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对岸上的东西不太熟悉,不过这个灯,好像能够借由我声音的力量达成它自己的目的。这一点真是让人觉得不快。”
见银姝跃跃欲试,仿佛想将银灯直接毁掉的样子,韦慕急忙收起银灯,向银姝道了声谢。银姝摆了摆手,一翻身再次消失在了池水之中。韦慕这才沉下面色,拿着银灯离开庭院。
房间内,只留下上官彩照顾沉睡的楚月舟。韦慕推门而入,只见上官彩冲他摇了摇头,楚月舟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可有找到什么新线索?”
上官彩问韦慕,韦慕随即将银灯取出:“我拜托银姝姑娘在湖底寻找,几乎能确定便是此物将郡主引入湖中的。”
上官彩接过银灯,一番端详,忽地“咦”了一声:“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上官彩指尖现出一丝灵力探入银灯,银灯微微震动起来,下一刻,一股黑气忽然从银灯中冲出,不待韦慕与上官彩反应,便破窗而出!
韦慕即刻追到窗边,只见黑气向着西方迅速远去,已然不可能再追上。下一刻,耳边传来上官彩的惊呼。
“快看,黑线延长了!”
韦慕快步来到楚月舟床边,只见楚月舟尾指上的黑线果然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且一路向外延伸,方向似乎与那道黑气离开的方向相同。
“若是顺着黑线找到另一端的人,是不是就能解开这道黑线了?”
上官彩急切发问,然而不待韦慕回答,二人竟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楚月舟忽地睁开了眼睛。
“郡主?!”
韦慕惊讶出声,楚月舟却似全无所觉,睁开的双目之内黑雾弥漫,竟直直起身向门外走去。韦慕上前阻拦,不料楚月舟反手一击,掌心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韦慕瞬间击退!
“韦公子,你没事吧!”上官彩急忙扶起韦慕,惊异于楚月舟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楚月舟一击之后并不恋战,只一心顺着黑线指引离开。韦慕见状,咬牙起身跟在楚月舟身后。
“韦公子,你要去哪?”上官彩焦急发问。
“她一介凡人,我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离开,”韦慕迅速跟上楚月舟的脚步,扭头嘱咐上官彩,“你留在此处,等灵儿与瑾澈回来,把情况告诉他们。灵儿知道如何与我联络。”
楚月舟脚步奇快,不待上官彩答应,韦慕说罢便匆匆随之离开。
城主府之内,司曳在道煌等人的带领下,向着密道所在匆匆而行。就在此时,一道凌厉气劲破空而来,直接阻住众人去路!
众人回头,只见殷胥立在半空之中,白发凌乱,身形消瘦,但一双眼睛却亮如鬼火,恶狠狠地瞪着司曳。而梧音则率领数名覆着黑面,不知来历的士兵,冷冷地立在一侧,将众人团团围住。
“好啊,你是下定了决心,非要离开,是吗?”
殷胥瞪着司曳,听夜见状,挡在司曳面前:“老头子,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把外祖母这样关着——”
听夜话音未落,只见殷胥暴躁地一抬手,看也不看听夜一眼,一道狐火便将他击飞。
“我说话,何时轮得着你插嘴了?司曳,我要的是你的回答。”
殷胥嘶哑道,目光紧紧盯着昔日爱人的面容,然而司曳的目光却冷若冰霜,良久发出一声冷笑。
“殷胥,你觉得你如今可有资格与我说这种话?”司曳缓缓上前,右手伸展,虚空之中现出一柄火红的长枪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你我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必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以魅术操控我百年,使我远离亲人,置我与不忠不义不孝之境地,如今你竟然问我是否要离开?”
司曳说罢,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露出震惊之色。狐族与玄鸟族的联姻一直是玄武界流传的一段佳话,而如今从司曳口中,竟展露出另一番面貌。
“外祖母,您究竟在说什么啊?”听夜不可置信地来回看着殷胥和司曳,渐渐意识到司曳的态度是认真的,一时之间只觉得难以置信。
“那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也是当时对所有人最好的方式……”殷胥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苦涩,“况且这百年来,难道你与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快乐?”司曳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与你在一起的只是一具傀儡,根本不是真正的我,又谈何快乐!你说是无奈之举,可几百年的时间,你都不曾对我解释过一句,只将我视作被你操控的玩物!”
“住口!”殷胥暴躁道,“我从未那般想过你!我只是……”
“你只是怕我知道真相以后,发现你原来是如此的卑鄙和懦弱!”
殷胥胸口剧烈起伏,双颊泛起一阵赤红,恰是烧心之症发作的征兆。众人沉默之际,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你们狐族的家事我听够了,领主大人,今夜若不动手,在下不介意代劳。”
梧音立在暗处,紫色衣角翻飞,手指尖一线紫芒乍现。下一瞬一道狐火轰然而来,将之击退数步。
“我狐族事物,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殷胥冷冷斜睨了她一眼,空气中威压骤然增强,两道赤红的妖纹逐渐出现在殷胥的双颊上,他的指甲也渐渐变长,身后更爆出九尾白狐虚影,竟然是要祭出天狐真身。庞大威压之下,梧音忍不住双膝跪地。
殷胥赤红双目盯紧手握长枪的司曳,缓缓开口:“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再白费口舌,只要你今日能从我手中逃脱……否则,我能对你下一次魅术,便能下第二次。”
司曳闻言,发出冷冷一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可惜,我已经不想再陪你玩了。”
“方才承蒙二位相救,司曳感激不尽,”司曳扭头看向道煌与孟七喜,目光旋即落在孟七喜身上,“听夜离开前曾与我说,人间有一位专能助人和离的奇女子,想必就是你了。”
孟七喜向司曳点了点头:“是我没错,夫人若是心意已决,我定竭尽全力,帮夫人达成心愿。”
“好!”司曳爽快应道,“这狐狸欺我瞒我,我与他早就过够了,如今我另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有时间与他纠缠,还望你借我一臂之力,助我脱困!”
“自当奉陪。”
孟七喜脆声应道,殷胥的目光这才转向道煌与孟七喜,意识到二人并非妖族,不由危险地眯起眼睛:“竟敢擅闯玄武界,便在此将你们一并了结!”
不待道煌与孟七喜反应,殷胥的狐火便向二人攻来。道煌紧急唤出红灵剑,挡在孟七喜身前,孟七喜则借势一箭射出,击散扑面而来的狐火。
“外祖母,快走!”
听夜见状,与拾青一同掩护司曳离开现场。殷胥拔足欲追,却见道煌拦在自己面前。与此同时,梧音口中发出一阵嘘声,黑面卫士随即尾随而上,紧追在司曳身后。只见黑面武士手中骤然现出数道黑雾连成铁锁,司曳一枪划下,黑雾竟散开复又聚拢,将三人困在原地。
道煌侧首看向孟七喜:“我去帮听夜,此处交给你了。”
二人之间默契无需再多言,孟七喜脱口而出一句“小心”,道煌颔首,即刻调转身形,向司曳所在身边飞去。
孟七喜转身面对暴怒的白狐领主,手持长弓抵挡住狐火的攻击,面色却十分沉静。
“幽冥界覆灭已久,没想到残余之人竟还不少。”殷胥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孟七喜,孟七喜闻言却是一愣:“此话何意?”
“何必装模作样,”殷胥不理会孟七喜,再度向她攻来,“今日谁也别想走出这座城主府!”
孟七喜闻言,神色一凛,挡住殷胥的攻击:“你偏执如斯,不怪城主夫人执意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道煌手持红灵剑,竟一击斩断黑雾锁链,来到司曳身边。
“你是天界之人?!”司曳震惊地看着道煌。
“在下不才,正是掌管姻缘树的月老,”道煌从容开口,见司曳神色微变,道煌亦不再隐瞒自己所见,“红线仍在,领主与夫人仍有一段缘分未尽,却如此着急脱困,怕是另有隐情吧。”
司曳面色僵冷,转开目光:“我与殷胥的情谊到此为止,其他无可奉告。你若不帮忙,就别碍事。”
“自然要帮,”道煌笑眯眯道,“毕竟这可是在下职责所在。”
说话间,梧音指挥黑面武士再度袭来,妖力无法斩断的铁索在红灵剑下却寸寸断裂,令道煌也不由心生疑惑。
“这气息……莫非是怨气?”道煌目光一凛,一剑砍向黑面武士,武士被红灵剑拦腰斩断,一股黑气从盔甲中冲天而出,盔甲之中竟然空空如也!道煌见状,身形灵活穿梭于数名武士之间,随着他的动作,武士一一解体,化作黑雾消散。
“快走!”
拾青窥得空隙,拉起听夜,护着司曳迅速离开了城主府。
道煌立在原地,目光落在愤恨不甘的梧音身上。
“竟能驱使怨气,你究竟是什么人?”道煌提剑便向梧音刺去,“前几日极乐坊内设阵之人,也是你吧?”红灵剑劈至梧音,不料梧音霎时化作一蓬黑雾,旋即消散,又在不远处重聚成人形。
“算你有见地,”梧音恨恨道,“便是我又如何?”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哈,”梧音发出一声冷笑,露出讥诮之色,“区区蝼蚁,也配发问?等那一刻来临,尔等自会知晓!”
不待道煌再问,梧音再度化作一阵黑雾消散。
另一边,殷胥被孟七喜绊住,眼见天边一道红影划过,正是司曳的玄鸟元神虚影,不由发出一声怒吼,转而一招袭向孟七喜。孟七喜连退数步,继而被赶来的道煌接住。道煌环抱着她旋身卸去冲力,红灵剑挽出一道剑花,消去殷胥愤怒之下丢出的狐火。
“没事吧?”道煌低头看向孟七喜,孟七喜定了定神,挣脱他的怀抱。
“我没事,”孟七喜道,“但他看起来不太好。”
道煌看向不远处的殷胥,只见他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踉跄跪倒在地,发出剧烈的喘息。一线红色的花纹从他心口处蔓延至颈侧,看起来十分可怖。
“殷城主,你究竟怎么了?”
道煌面色一变,不由上前靠近殷胥出声询问。不料下一瞬,殷胥竟猛然抓住道煌的衣角,恶狠狠地瞪着他。
“司曳……”殷胥道,“不能让她离开赤叶城,决不能让她离开赤叶城!”
道煌未及回答,殷胥似是再难支撑,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不远处传来狐族守卫的叫喊,道煌与孟七喜只得先一步离开。
极乐坊内,听夜与拾青带着司曳推开房门。屋内的上官彩猛地从桌边站起,焦急地看着三人。见道煌与孟七喜不在,不由一愣,上前一步拽住听夜。
“我家公子和七喜娘亲呢?”
“你别着急,他二人替我们断后,一会就能回来。”
听夜拉住上官彩的手出言安慰,上官彩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听夜一番。
“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如此狼狈?”
“我能有什么事?”听夜别扭道,“这都是不小心蹭到的灰。”
听夜说罢,忽地意识到拾青与司曳还在一边,赶紧放开上官彩。扭头只见司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穿黑衣的冷面女子,”司曳悠悠道,“原来你心中另有所属。”
“外祖母!”听夜的面孔猛地烧了起来,“您别胡说八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上官彩也连退数步,急忙摆手撇清:“没这回事,您可千万别误会了!我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侍奉百花,与情爱无缘了。”
上官彩说罢,听夜不由一愣,忍不住扭头询问:“你何时下的决心?”
上官彩避开听夜的目光:“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打听。”
听夜露出不忿之色,一旁的司曳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对一旁的拾青悄声道:“这小子的情路,看来也不甚平坦啊。”
拾青闻言,忍俊不禁。然而下一刻,房门一响,道煌与孟七喜出现在房间门口。
上官彩见道煌与孟七喜归来,忽地面色一变,扑到二人身前。
“公子,七喜娘亲,大事不好了!”
一刻钟后。众人围坐桌边,面前放着那盏韦慕从湖中捞出的银灯。上官彩已将韦慕与楚月舟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告知众人。眼下,道煌拾起那盏银灯,面色沉郁。
“你认得此物?”孟七喜见道煌神色有异,不由出声询问。不料道煌竟点了点头。
“要说认得也不准确,”道煌缓缓开口,“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无氏族人之事?”
孟七喜点了点头。
“当年我寻遍六界,没能找到和他们相关的任何线索,但却意外得知了他们的图腾样貌,”道煌将银灯的底部翻开,露出一枚古朴的水纹图腾,“便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无氏族人所做,而他们果然还活在世间?”
道煌点了点头,孟七喜骤然想起殷胥身边的紫衣女子:“所以那个梧音……怪不得她的身上,竟然令人察觉不出任何气息!”
道煌沉吟片刻:“可无氏族人怎会驱使怨气?这一点我实在无法理解。”
“幽冥界汇聚怨气,以怨气为囚笼,本是为了使罪人无法逃脱,因为一切生灵都畏惧怨气,”孟七喜道,“可无氏族人因为是罪人,他们没有归属,不属于六界生灵中的任何一类,这反而令他们能够不为怨气所伤……想必是百万年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学会了如何将怨气化为自己的力量。”
道煌恍然:“原来如此……六界之战后,我试图寻找他们的去向,却没料到他们竟隐匿在玄武界……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一阵沉默,司曳忽然轻轻开口。
“实不相瞒,”司曳道,“我如此着急离开赤叶城,除去殷胥之外,是因为我收到了母族求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