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府已然成为一片断壁残垣,孟七喜率先进入韦城的书房,在墙上摸索着机关。韦城囚禁翠翠却始终不曾被人发现,说明韦府之内一定有一座不为人知的密室。
道煌站在孟七喜的身侧,见她面色苍白,唯有漆黑的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果决,心知她方才与北斗神君的神力正面相冲,内府遭受不小的冲击,此刻仅是凭着想要为翠翠报仇的决心,在强忍着痛苦。
道煌面露不忍,来到孟七喜的身后,轻轻开口:“七喜,我来找吧。你受了伤,先去歇息一会儿。”
孟七喜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半晌,道煌听到她冷漠的声音。
“不必了,”孟七喜并未回头,强忍着情绪开口:“方才道煌公子出手相助,我很是感激。但为翠翠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道煌公子了。”
道煌已然恢复记忆,心知二人之间横着一道天堑般的灭族之恨,孟七喜怕是再也不愿见到自己。可韦城的密室之中,又不知有着何种危险的禁术,若要他就这般离开,也实在放心不下。无论如何,他也要先确认孟七喜平安无虞。
道煌正欲再上前,却不料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忽然伸出,从后贴上了他的脖颈。
韦固,或者说恢复了记忆的韦慕站在二人身后,冷冷地瞪着道煌,目光中流露出仇恨的神色:“道煌……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瑾澈上神?”
道煌与孟七喜闻言,皆是一愣,只听韦慕缓缓开口:“你方才既能说出北斗神君是我的杀父仇人,想必一切前尘往事,也都已记起来了吧。”
韦慕露出挣扎的神色。前世的杀父之仇,与今生和韦城的父子之缘,令他陷入痛苦又悔恨的旋涡;对孟七喜的情感,也令他不知所措。两世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令他一时难以承受,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瑾澈。
“当年我将视你为兄弟,灵儿更以真心相托,谁知换来的却是你彻底的背叛,还有我冥界数百万条性命。你既已全都想起来了,何必还装模作样,假做出一往情深的样子?”
孟七喜闻言,也看向道煌,方才战局混乱,她竟一时未曾察觉这些细节。眼见道煌沉默不语,在韦慕的剑锋下寸寸后退,孟七喜意识到他果真恢复了记忆。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前世的爱人瑾澈,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孟七喜胸口的彼岸花,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只能匆匆转身,掩饰着痛苦。
道煌心知无可辩驳,只能涩然开口:“事到如今,我无法为自己开脱,但唯有一件事,我敢以性命发誓——不论你相不相信,我待你二人之心,从未变过。”
韦慕冷冷一笑:“虚伪!念在你方才出手相助,我让你自己走。灭族之恨,不共戴天,下一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韦慕挥剑,在自己与道煌跟前狠狠划下一道沟壑。道煌抬头,看向韦慕身后的孟七喜,只见孟七喜侧身对着自己,似是不愿再看见道煌。
“我不走。”
道煌看着孟七喜冷白精致的侧脸,强忍失落缓缓开口。上一世的造化弄人,令她国破家亡,身死魂消,而他亦含恨自刎,消散于天地。可谁知冥冥中竟有上苍垂怜,令二人再度重逢,道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再轻易放手。不仅如此,他还要修正当年的错误,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韦城乃天玑仙君受罚历练的凡身,他以邪术修行,身旁又有北斗神君相助,事涉二位神君,非同小可,我必须要留下弄清真相。”
韦慕闻言,眉头一皱,挥剑便要冲向道煌,却不料孟七喜忽然出手,拦住了韦慕。
“罢了!”孟七喜胸口疼痛平复,拉住韦慕轻轻摇了摇头,“正事要紧。他非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韦慕闻言,瞪了道煌一眼,终究还是收起了剑。道煌见孟七喜态度冷漠,心中酸涩,却也知二人间的误会,非朝夕可解。
三人沿着书房的墙壁一寸一寸摸索,将书房翻了个遍,也不曾找到头绪,不由陷入困惑之中。
“或许,密室的入口并不在书房之中?”道煌猜测,“韦城既然以嫁娶的名义,将女子掠入府中,为了掩人耳目,这密室或许应当设在那女子经常出没,旁人却不能轻易靠近之处。”
孟七喜闻言,微微点头,转向韦慕道:“哥哥,你可还记得,往日里韦城的新嫁娘入了府,一般都送往何处?可曾有过什么不许旁人踏足之处?”
韦慕垂头思索片刻,忽然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或许……还真有这样一个地方。”
韦慕领着道煌与孟七喜,来到韦府偏僻处的一座小阁。牌匾上写着“求芳阁”三个字,似是刚办完喜事不久,还悬挂着红色的灯笼和绸布,窗户上也贴着崭新的喜字。本是十分喜庆的场景,不知为何却透出一股阴森诡异。道煌率先推开大门,眼前的场景,令三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空空的屋内,没有家具,只在八角形房屋的正中,放着一张铺着红色绸被的大床。而大床的周围,红色的喜烛参差地摆放着,有些已经燃尽,有些还结着厚厚的烛泪,这情形,分明是有人围绕床榻设下的一道阵法!
“难道韦城就是用这些东西……害死了翠翠?这究竟是些什么?”孟七喜见到眼前的场景,又想到翠翠那不成人样的尸体,不由悲从中来。自己当时明明察觉了翠翠留信离开的蹊跷,却没有继续往下追究。一想到翠翠或许独自一人在此忍受着折磨,孟七喜便心如刀绞。
“这是韦城专为了新婚之夜打造的房间,他娶妻纳妾进门的第一夜,都要求在这座小阁中度过。而且他不允许别人靠近这座小阁,连下人也不行,即便是娶进门的新娘,他也要求人家自己从院门处一个人走进来。以往我们只是以为,他不喜欢被别人打扰,谁知他竟然……”韦慕看着眼前的场景,也难掩震惊。
道煌沿着摆满房间的喜烛,缓缓踱步,指尖微微掐算着什么,随后提步走到了床边。
“不止这些。这只是一道用于镇压的阵法,还不是韦城修炼邪术最后的场所。”
道煌说罢,忽然一翻身,躺倒在大床之上。孟七喜与韦慕惊异地看着他,只见下一瞬,道煌按下位于枕侧的机关,整座床榻忽然翻转,道煌措手不及,落入床榻下的机关之中。
“瑾澈!!”孟七喜情急之下,抢上前喊出了瑾澈的名字。
床榻翻开,露出一条通向地底的石阶,一股阴森的血腥味,霎时冲入孟七喜的鼻端。她再难掩饰担忧之情,跃入密道之中。韦慕阻拦不及,只能迅速跟随而去。
天界香火琳宫之内,自鸿蒙初开之时便已存在的巨大的姻缘树,伫立在亘古的殿宇之中。微凉的夜风,轻轻拂动满树的红绳,不知又牵动人间多少痴男怨女的心魂。
香火琳宫地处偏僻,开战的指令还尚未传到这里。招奇抱着扫帚,打着哈欠,匆匆经过殿宇回廊。每当人间的一段姻缘完结或破碎之时,代表那二人的红绳便会渐渐褪去颜色,从树干上脱落。扫去从树身上掉落的红绳,并将它们收集起来,炼化成香灰,是招奇身为香火琳宫的仙侍,每日必须完成的任务。
招奇揉着眼睛来到树下,正要开始扫地,不料却在满树拂动的红绳之间,见到一个怔然而立的背影。
“什么人胆敢擅闯香火琳宫!”招奇浑身一激灵,举着扫帚便冲了上去,不料那人闻声回头,露出一张俊美而威严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天帝姬俊。
“参……参见天帝!”招奇慌忙丢开扫帚,跪伏在地,“小仙不知是天帝驾临,多有冒犯,还请天帝恕罪!”
姬俊淡淡地看了招奇一眼,手掌轻轻一托,招奇只觉得有一股气劲托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招奇从未见过天帝,此刻却觉得,天帝似乎也未有想象中离自己那般遥远。
“不知天帝前来,是有什么吩咐?”招奇见状,大着胆子发问,“月老仙君受命前往凡间,此刻并不在宫中。”
“朕知道,”姬俊淡淡回答,“让道煌前往凡间,正是朕的命令。”
招奇闻言,懊恼地撇了撇嘴。他怎么忘了,眼前站着的这位,即便再平易近人,也是六界唯一的主宰。
“你自去忙你的便是,”招奇听见天帝再次开口,“朕只想在此处稍歇片刻。”
招奇闻言,轻轻道了声是,便捡起扫帚,专心扫起地来。他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天帝。身为侍奉姻缘树的仙侍,本能令他不由猜想起天帝的姻缘来。六界一统至今,天帝都不曾婚配,他或许也如旁人一般,会有感到孤独的时候。
“这些掉落的红绳,待要如何处置?”
招奇出神之间,听见天帝发问。他定了定神,出声回答:“回禀天帝。这些掉落的红绳,会被重新炼成香灰。由代表美满姻缘的红绳炼成的香灰,蕴含着强烈的祝愿力量。各个仙宫的仙女们,都喜欢来这儿悄悄讨上一捧,装在香囊里随身携带,保佑她们与自己的心上人进展顺利,可灵了呢!”
天帝若有所思:“是吗?那若是破碎的姻缘呢?”
“那便重新收拢,埋回姻缘树下,他们会结成新的红绳,等待下一段缘分。”
“是吗?”天帝看着满树的红绳,有些出神,“香火琳宫的月老,也只能按照姻缘树上结出的红绳来维系六界的姻缘。可这树上结出什么样的姻缘,又是由谁来决定的呢?”
招奇挠了挠头,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姻缘树掌管着六界生灵的姻缘,比神与仙都出现得更早。或许在苍穹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存在吧。”
“那若是连他们也出错了呢?”天帝继续发问,“他们若一时分神,牵错了红线,却要六界的生灵付出代价,岂不荒谬?有的时候,一份牵错的姻缘,甚至可以改变无数人的生死。”
招奇闻言一愣,抬头看着满树的红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天帝回过神来,见状不由自嘲一笑。
“罢了,朕只是有感而发,不是为难你。”招奇看到天帝微微一笑,身上再度散发出威严的气场,“多谢你今日为我解惑。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天帝转身离开,招奇见状,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叫住了天帝。
“等等!”招奇小跑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的香囊,呈给天帝。
“招奇只是个小小的仙侍,回答不了太深奥的问题。可在这香火琳宫待了千万年,却也悟出了一些道理。”
招奇抬头看着天帝:“这世上纵然有许多不甚美满的姻缘,或许是姻缘树牵错了线……可千百次的轮回,一个魂灵总会找到与他完全契合的另一个魂灵。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姬俊闻言,不由微微动容。招奇难耐香火琳宫仙侍的八卦本性,继续道:“这香囊之中,便是小仙方才所说的香灰,若陛下不嫌弃,便带着吧!若是……若是有了心仪的仙女,到时定会有用的!”
天帝沉默半晌,从招奇手中取走了那只香囊。招奇不敢抬头,片刻只听天帝道了一声“多谢”,再抬起头时,眼前已无天帝的身影。
67
求芳阁的地底,长而漆黑的台阶尽头,是一间漆黑的石室。墙壁上绘着五色的八卦符,四道粗大的锁链从石壁中伸出,垂在地上。石室中央的地面上,有着一道道浅浅的凹槽,里面凝结着斑驳发黑的血迹。
孟七喜与韦慕下到石室之中,恰好见到道煌站在阵法的中央。
“没想到求芳阁的地底,竟然是一处这样的所在。”韦慕后背发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似为求芳,实为囚芳……真是好个求芳阁,”孟七喜心痛不已,“可怜那不知凡几的青春少女,本以为觅得了美满姻缘,谁料却是堕入了无边地狱,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这究竟是个什么阵法?我爹……韦城他一心求仙,难道与此有关?”
韦慕面露不解,可道煌听罢,却转身面对着二人,露出比平日更加严肃的神色:“这不是普通的阵法,这是以生辰八字匹配的活人为祭,快速提升自身修为的一种异族邪法,早已被六界封禁多年,连我也许久未曾见到过了。”
孟七喜与韦慕闻言,皆是一惊。半晌,孟七喜才再度开口:“既然是禁术,韦城又是从何得知。难道……是北道长?”
孟七喜话音未落,韦慕便果断地摇头否认:“不是北道长。北道长多次劝诫韦城,修仙之路,不可一蹴而就。可韦城非但不听,还总是瞒着北道长寻些歪门邪道,这才犯下大错……所以,不可能是北道长。”
道煌闻言,也轻轻颔首:“不是北道长,因为这异族邪法,对于凡人来说是无用的。北斗神君一直想助弟弟再次登仙,不会让他白费功夫。”
孟七喜露出更为不解的神色:“那这阵法,究竟是为谁而设?”
道煌沉吟片刻,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开口:“你们可还记得那个秋婆?”
孟七喜闻言,立刻明白了道煌的意思:“你是说,告诉韦城这等邪术,并指使他搜寻女子的人,是那个秋婆?”
道煌颔首:“当初她冲着听夜的金丹而来,我们便都以为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可若是她一早就潜伏在韦府之中,以提升修为的法门来诱惑韦城,让他帮她打造这间密室,又替她搜罗女子修炼邪术,这一切,便都能说通了。”
孟七喜继续道:“而且,秋婆死得本就十分蹊跷。她一介凡人,想要习得邪术,背后定然还有他人。那人见秋婆被抓,害怕她暴露自己,便索性将她灭口?”
道煌看着孟七喜,再度点了点头:“正是此意。”
韦慕来回看着孟七喜与道煌,见二人之间默契非凡,一句接着一句,自己根本插不上话,不由露出不满的神色:“喂喂喂,说话就说话,站那么近做什么?咱们现在,跟你可不是一路人!”
韦慕强势插入孟七喜和道煌之间,如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将孟七喜挡在身后。
道煌无奈地后退:“韦兄,我们只是推演案情,没有别的意思。”
“谁跟你是‘我们’,”韦慕并不买账,“既然有了头绪,那你还不快去回禀你那天帝?省得总是跟在我们后面。”
道煌闻言,不由露出黯然神色,但很快掩饰过去:“回禀之事,倒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那秋婆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你们可知她的尸身最后被人葬在了何处?我想或许她的尸骨上,会留下些许与邪法有关的线索。”
道煌话音未落,只见孟七喜一时露出尴尬的神色,以为她是不愿再见害死翠翠之人的尸骨,便开口道:“无妨,此事我一人去查探便可……”
“你别去了。”孟七喜打断道煌,脸色一阵发红,“你就算去了,怕是也找不到任何东西了。”
道煌不解地看着孟七喜:“七喜,你这是何意?”
孟七喜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当初觉得,入土为安,太过便宜那贼婆子了,便扒了她的坟墓,又引了野狗前来。你现在去,怕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道煌闻言,愣愣地看着孟七喜,孟七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红着脸出言辩驳:“我当时只觉得可恨,哪能想到还有今天这一出!早知如此,我便不会那么冲动了……”
孟七喜越说,声音越轻,面上也露出懊恼的神色。她以往总是一袭黑衣,以冷酷飒爽的面貌示人,少有这般活泼的小女儿情态,竟令道煌一时出神,不由想起许多年之前,他们方才于忘川河边初遇之时,孟灵儿的样子。
“无妨,”道煌开口,“那日我与听夜设计在水阁抓捕秋婆,见她对听夜十分仇恨,似乎与他的父辈有些纠葛。或许从听夜入手,也能找到线索,查清秋婆背后之人。”
孟灵儿闻言,松了口气,抬头却见道煌怔怔看着自己。
“灵儿……”道煌心中,不断想起孟灵儿从前的模样,也心知她变成如今冷心冷情的样子,皆是因为自己。道煌忍不住伸手抚向孟七喜的眉眼,这里以往总是舒展,如今却总是紧紧地皱着。孟七喜一愣,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的名字,竟让她一时怔住。直到道煌温热的手指触到她冰冷的面颊,孟七喜这才恍然惊觉,迅速退开一步,恢复冰冷的神色。
“瑾澈,你怎么敢……”孟七喜的胸口,再度泛起针扎一般的疼痛,她双目通红,怒视着道煌,“你不配喊我的名字!”
然而,孟七喜话音未落,道煌忽然神色一变,迅速拉过孟七喜护在身后!只见四面石壁之上,忽然露出许多小孔,向外发射着淬着绿色毒液的短箭。韦慕急忙抽剑抵挡,然而下一瞬,石室地面上的法阵,竟开始发出幽幽的红光,三人脚底的地面,也开始缓缓震动起来!
韦慕大惊失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煌欲抽出红灵剑抵挡,却发现这法阵隔绝了神力,他无论如何都唤不出红灵剑!孟七喜意识到什么,也暗自尝试,发现自己也无法召唤出乌号弓。三人之间,只剩下韦慕尚有一战之力。
道煌面色凝重:“怕是这阵法察觉外人进入,便要以自毁的方式,拉闯入之人一同陪葬……快走!”
三人向着来时的小道迅速撤退,然而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大,大块的岩石与沙土落下,挤占着逃生的空间。沿途的石壁机关,还在不断地射出短箭,正是一副置人于死地的架势。
韦慕先一步逃出密道,趴在密道口,向孟七喜伸出手。道煌跟在孟七喜身后,眼见一块巨石在她的头顶正要砸下,来不及出声提醒,只能发力上前两步,将孟七喜往出口处狠狠一推!
“瑾澈!”
韦慕一把拉出孟七喜,孟七喜仓皇回头,只见道煌趴在密道口不远处,腿部已被沙土掩埋。
道煌咬了咬牙,安慰孟七喜:“你们先走,这里困不住我,一会我自有办法脱身。”
“说什么胡话!”孟七喜打断道煌,“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人在此,自己先走?!”
孟七喜说罢,趴在密道口向道煌伸出手。道煌见状,握住了孟七喜的手。
“快帮我往外拉!”孟七喜喊着韦慕,韦慕抱住孟七喜的腰,二人一齐发力,终于在密道坍塌前,将道煌拉了出来。
三人气喘吁吁,瘫坐在地。韦慕扭头,见道煌还紧握着孟七喜的手,不由愤怒上前。
“瑾澈,你还不快撒手!”韦慕抓住道煌的手,便要拉开,不料却见道煌早已无声无息,昏死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韦慕一惊。孟七喜见状,立刻摸上道煌的腕脉,片刻后翻过他的身体,只见他的后背上,插着一支泛着绿光的短箭。方才,他护在孟七喜的身后,怕是早已中了箭,却一直没有出声。
“他中毒了。”孟七喜看着道煌白衣上渐渐晕开的血迹,喃喃道。
月下良辰。
上官彩被一阵砸门声惊醒,连滚带爬地跑去开门。
“别敲了,没见门口挂着牌子吗?老板不在,改日上门!”上官彩没好气地拉开门,却见门外站着韦固与孟七喜,二人正扶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道煌。
“公子!”上官彩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中毒了,”孟七喜迅速道,“事不宜迟,快去准备热水,还有刀,越锋利越好。顺便,去对面把柒月和小野也叫来帮忙。”
上官彩还没回过神,只见孟七喜已然将道煌扶进房间,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依着孟七喜的吩咐跑去准备东西了。
房间内,道煌面朝下趴在床榻之上。柒月端来热水和毛巾,小野则绷着脸对着烛火淬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
上官彩与韦固——据他所说,他其实叫韦慕,二人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边,大眼瞪着小眼。
小野淬好匕首,递给孟七喜,孟七喜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命令:“把他衣服脱了!”
柒月与小野,从善如流地正要上手,上官彩和韦慕却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大喊:“不可!”
二人冲上前,一人隔开柒月,一人拉住小野。孟七喜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
韦慕满头大汗:“灵儿,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他!”
孟七喜把匕首递给韦慕:“要不你来,你会吗?”
韦慕一愣,支支吾吾:“我……我虽不会,可这事,何须你亲自动手?这城中又不缺大夫!”
孟七喜摇了摇头:“此时去请大夫,一来一回,若是耽误了伤情怎么办?更何况,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坐视不管。”
韦慕见孟七喜主意已定,纠结半晌,只能狠狠叹了口气:“上一世我身为兄长,未能护你周全。这一世既能再相认,本想让你远离这小子,可如今看来,你是注定要与他纠缠不清了!”
韦慕似是十分懊恼,拂袖径自离开了房间。孟七喜强自平定心神,示意柒月与小野开始。不料这一回,却被上官彩捉住了手腕。
孟七喜看着上官彩,上官彩虽还懵然不知,她却已想起自己与她的所有渊源。只见眼前的少女促狭地看着自己,调皮地开口道:“七喜娘亲,若是看了我们家公子的身体,往后可是要对他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