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朱雀突地哀嚎一声,气息不稳。原来是飓风踏在他胸口的脚加了力,随后手中亮出一把小巧的兵刃,仔细一看,正是一把铁铲,精致如木雕。飓风将之狠狠贯入朱雀的口中。
朱雀全身剧烈颤动,挣扎了几下不动了,身体迅速缩小,化作一个羽毛鲜艳的鸟形,它的唇喙大张着,铁铲穿过头部,像是一支箭穿头而过。
即便这般境地了,他仍能够咆哮不已。
“你们杀不死我的,哈哈,万年前没有斩草除根,到了如今,魔生道消,正邪颠倒,大劫重临之际,更奈何不了我了。有本事你们就试试,白月安,我单看你伎俩几何!”
嘴巴一张一合之间被司乔发现,它早已没了舌头,想必正是护城河祭典之时被穆飞羿割掉的。
而回忆起事关穆天楚的点点滴滴,司乔一下子将之融会贯通起来,有个念头脱口而出,“灏王爷是你杀的?”
她感受到穆飞羿的目光倏然投射过来,飓风则回头白了她一眼。
“哈哈,自然是我。看来水凰上神转世之后灵性犹存三分。”朱雀呜呜哝哝含糊不清道。
“灏王爷所祭拜的雀祖也是你?”司乔又问。
“舍我其谁。”朱雀有几分自得地答。
是了,司乔暗道,蛊惑穆行云谋反,穆家皇位自然动荡,一旁又有朱家伺机而动,在朱雀看来,这都是乐见其成的乱象,所以乐得掺和进来帮忙搅乱这一池浑水。
只不过后来,穆行云谋反失败,已经没了用处,不杀穆行云,穆天楚又怎能出头继续在里面浑水摸鱼?
司乔骤然想起当时一幕场景,黎明时分,将明未明之际,痴傻的林笑儿在她怀中,指着门外道:“凶手是他。”
她手指趋向之处,穆天楚刚从那里经过。
林笑儿……司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便见飓风手持铁铲在朱雀嘴里搅动了几下,这下朱雀彻底不能言语了,一双火红的眼珠不屈地撑得溜圆。
穆飞羿伸出手来,朱雀化作一道红光,被收进了他的袖中。
“恭喜殿下了,这才是真正的药引啊。”空气中忽地传来一声调笑,“实属来之不易。”
“东方玉林?”司乔转头去看,见大虫长老的肩膀上飘着一个虚影,言笑晏晏的模样,正是东方玉林无疑。
穆飞羿未作回应,收拿朱雀的手蜷握起来,放在唇边虚掩了下,像是要咳嗽,但并没有咳出声来。
“终于大功告成。”董威长叹一口气,抚了抚鼓鼓的肚子,“可以打道回府了。”
穆氏太祖和朱家老祖带领着各自的子孙齐齐跪下,送别穆飞羿。
二皇子则扶起来神志不清的皇帝,穆天羽本来走在前面,余光瞥见这一幕,似乎心有所感,灰溜溜地折了回去,和二皇子一左一右,携着穆行烈往前行去。
雀宫之外仿佛换了天地,重重的影翳不知何时散了去,月光如雪,洒在殿宇楼阁之上,明晃晃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众人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出吐了一口气。董威甚至还想哼支小曲,但又突地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抬头看了一眼穆飞羿,前所未有的忧虑如雾霭般浮上眼底。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浑浑噩噩由着两个儿子拖行的穆行烈忽地大叫一声,疯癫地挣扎,二皇子倒还好,提前便有提防,没让他挣脱了手臂,穆天羽可就倒了霉,一方面是因他正惊于今夜所见,魂不守舍,另一方面他力气有限,被穆行烈一下推个踉跄。
而穆行烈接下来用那只解放了的手掌反手狠狠向二皇子的脸抓去。
二皇子吃了一惊,下意识撒开手矮身去躲。
穆行烈一击不中,口中嗬嗬怪笑,转身又去扑穆天羽,穆天羽的身手到底差些,被他一把钳住脖子,当场血便喷了出来,身上金光四散,是护法神在发力抵御——君叫臣死,父叫子亡,本是天经地义,所以他们也迟钝了一步。
随着一声惨叫,穆天羽怀里的老山精窜出来,死死咬在穆行烈的手腕上。而一道身影在众人反应过来出手之前箭一般窜了过来。
那人朝穆行烈的头上重重拍去,孰料穆行烈的头却坚硬如石,毫发无损且转过脸来冲之狰狞一笑,深陷在穆天羽脖颈上的手指拔了出来,倏然向其抓去。
那人猝不及防,而且功力悬殊太大,被一把攫住了脑后的髻发。一个呼吸不到,一颗头便从身上搬了家。
“姐姐。”两个稚嫩又惊恐的声音响起来。
“啊啊啊。”老山精也尖叫着,一头扎回了飓风的怀抱。
司乔呆住了。
穆行烈嗬嗬怪笑着,他的一双手已非人手,而是变成了尖长的钩爪模样,整个手腕曝露出来,黑糙覆鳞,胸口凸起,衣袍被撑开,赫然半化为猛禽的躯体了。
“不好。”大虫长老断喝道,“是朱雀故意提前留设的魂气。”
话音方落,便见倒在地上脖子处里进外出五个血洞的穆天羽突地身子一抖,坐了起来,向众人伸出手,他的指甲也开始有变尖的趋势,而他的唇角咧着,露出奇异又痛苦的神情。
令人更为惊怖的是,断了头的朱秀花竟也和他做出一样的姿势,起身张手,就连跌落在旁的脑袋表情也如出一辙。
穆行烈脸上露出满意而邪恶的笑容,环顾下周围,蓦然跳起来就要往人群之外窜。
“不能让他出去。”司乔脑海中电光火石闪出此念。
朱雀作为历劫魔头,死而不僵,囚守他很容易就百密一疏,而这所谓魂气,只能攻击普通人或者法力低微者,若非穆天羽身份贵重,有护法神卫护,哪能经得住他一爪子。若是让他逃出去,京都之中,普天之下,不知要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心念电转,福至心灵,司乔低呼一声,“三毛!”
一道小山般大小的黑影自她发簪末梢处磅礴涌出,黑云压顶般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