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跌落神坛什么的,司乔刻意地规避开了。
穆飞羿可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意外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笑了起来。
“是呀。好用是王道。”
他的手掌很是修长又宽阔,阿乔牵手的时候曾经偷偷研究过,跟阿公那双苍老的皱纹遍布的锉刀一样的手不同,除了指根处一层薄薄的茧之外,再无别的粗糙之处,温润干燥,掌心处最为柔软。
可是不知怎地,每当他这样摸自己的头,总让她回忆起阿公来。也是这般先轻轻地拍一拍,再五指抓挠着抚摩几下。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若是自己还扎着总角小辫,他肯定还会在小辫的根部挲一挲。
唉,司乔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这段时日越发地想阿公,也许是因着自己如今也算是有出息了,便想要见到他老人家让他与有荣焉,而且心底总涌动着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
想到自己身上的灵血好似还可以令人返老还童,当初神灯会前夕护城河堤畔上那个被封印所吸走运道的小孩子,瞬间垂老,她虽然没能让他起死回生,但却令他恢复到了本来的年幼状态。
也不知道究竟是只能修正纠偏,还是针对于任何老年人都有使其逆生长的作用,若是见了阿公,一定要先拿他做做实验。
想到这里,司乔又问:“对了,羽光疗愈是怎么一回事?”
从何时起她开始不用灵血就能救人了?那羽光难不成便是灵血的简化?
他们已经回到了幸甚宫,落在了一间大殿的殿顶,余星皆没,唯有东方的启明星独自灼灼,穆飞羿和她一道坐在五脊六兽的旁边,沐浴着今夜最后的暗光。
“灵血珍稀。”他看着她皎若星月的面庞,低低道,“是三界六道独一无二的宝物,其高贵圣洁,即便是神尊之血也无法比拟,你虽血气旺丰,但非到关键时刻……不要滥用为好。”
“羽光乃你神力的挥发,是你本体的盈照,虽与灵血同出一脉,但正如毛发之于血肉,生生不息,取之不竭,刹那便可充沛万丈。你可用它随心所欲。”
司乔听出了两个意思,一是血不可随便流,毛发却可随便剪;二是,余光可以刹那万丈,她现在能施展的最长时也就尺余长,万丈……好家伙,大半个京都被她覆盖住了。
她眼睛发亮,这岂不是说,若是两国发生战争,血流成河,她嘭嘭嘭几下,便能将所有濒死之人救得活蹦乱跳,毫发无伤?
穆飞羿似乎有点生气,皱着眉怒其不争地看她,“他人自有因果,你呕心沥血又有何用?万事勿要攀缘。逆缘而行,必遭反噬。”
司乔灰溜溜地道声明白,上了战场,便要拼个你死我活,救了他们,他们自会爬起来再打,直到分出生死胜负。心念不改,只将肉身修复,只会徒延纠葛。
穆飞羿叹口气,脸色仍然没有恢复过来,沉着一副眉眼,将她揽进臂弯,仰头望了望墨色苍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阿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务必加快进程。”
什么意思?当司乔问他,他却不再言语,只拿光润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发,司乔便糊里糊涂地认为,大概说的是大夏京都的局势吧,六王爷,你急着去当皇帝了。
*****
本来司乔以为柔皇贵妃没有死,容貌又得以恢复,京中会骤起波澜,谁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是容氏真正销声匿迹了一般。
而朝中,容太傅一派明面上并未受到牵连,照样热热闹闹地上朝,且又送了几个绝色闺秀入宫。
三皇子那派也没有落井下石,在三皇子与皇后的关系修复之后,清流之人到处吹捧他们前嫌尽释,母慈子孝。三皇子更加完满如圣人了。
一切平静得令人心疑。就连七皇子穆天羽,听闻也老老实实地闭门思过,安分地过他失势皇子的生活。。
接下来的司乔不声不响在幸甚宫继续住了几天后,不但将波月殿殿内殿外一寸寸地审量个了清楚,对于阖宫之中会喘气不会喘气的眼线也都摸查了个遍,至此对某人在各处安插的耳目于心中有了数,倒也没有大发雷霆,或是找某人对质,而是也稳如泰山装聋作哑地过。
她心底让自己努力往好的地方体谅,这是穆飞羿在默默关怀保护自己呢……
只不过有一天下了钦天监的工,司乔对小徒弟穆浩辰道:“世子,你很久没有去看你的父王母妃了吧?”
“嗯?”穆浩辰怔了怔,“禀告师父,我昨日刚回过王府。”
心中泛起嘀咕,拜托师父,我隔三差五就回王府的好吧,我父王母妃也是三天两头就往幸甚宫跑,哪来的很久之说?
“哦,是这样啊。好孩子。”司乔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问,“你现在又想他们了吧?”
“没有。”穆浩辰坚决摇了摇头,“跟在师父身边,我谁都不想。”
“……”司乔只好又道,“为师是不是从来没去过你们府里?”
”啊!“穆浩辰终于开了窍,“是呀,师父,你想去我们府里逛逛么,不对,是师父,恳请你去我们府里做客吧。刚巧我们府里的梅花全都开了,师父正好可以去赏梅。”
司乔满意地点点头,“开路。”
对于师父突发奇想去自己家,穆浩辰自然是高兴的,打定了主意在自己的地盘一定要对师父殷勤备至,将她照顾得舒舒服服,来了还想再来。
可当赏完了梅,用过了晚膳之后,师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在监督着他练了一会功之后,她道:“咳咳,徒儿,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今夜就住在你家吧。”
穆浩辰惊呆之后,简直高兴坏了。
这是师父对于自己莫大的信任和宠爱,这是他作为徒弟的至高荣幸,他点头如捣蒜,“好的,师父,徒弟马上令人收拾房间。”临出门又笑得合不拢嘴,“师父,要不您以后就在我家里长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