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痴情的人儿啊
阳春白雪2021-11-02 17:462,425

  “你既然如此执着,那我便成全于你。”纱帐之后的司乔低声道,“不过因果之律不可违,你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可后悔?”

  “只要父皇可以醒来,只要他平安康健,与母后团聚如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性命可以不要?”

  “可以不要。”

  “荣华富贵也可以不要?”

  “自然可以。”

  “不光是这一世的,或许来生来世,无数轮回,你都会入贫穷之家,受尽欺辱与磨难。”

  “不要紧。”赤榴公主抹了一把泪,“真人既然说我是因累世惜老怜贫,多行善事,才致使今生生于权势之顶,万人敬拜,得享这泼天富贵的,那我又有何惧?富贵本如烟云,我秉性九死而不改,总有一天上苍仍会给予我所失去的一切。”

  司乔怔怔地听着,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纱帐跟前。

  赤榴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烛火所映照的那抹薄薄的帘帐拢上了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她茫然地昂首看着,目光坚定如初。

  “说得对,说得对。”司乔心中轻喃,“不料却是你点悟了我。”

  只是,只是还有一点,话虽如此,可天道是确定值得相信的吗?万一失去便是真正的失去,不再有可期许的逆转,你还会如此地笃定,义无反顾吗?

  虽说赤榴公主看不见她,司乔却能捕捉到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女子眼眸虽然忧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她看不清去后路,猜不到风雨几何,仅凭着一腔热血衷肠行事,惨烈却也潇洒,或许不值,却终究痛快。

  “好吧。”司乔返回座中,“既然你意已决,我也愿意帮你一把,不过空口无凭,你来签了这份契约。”

  “契约?”赤榴公主向前一步。

  “是的。”纱帐内飞出一方砚台样的东西,落在赤榴公主的足下,她定睛一看,里面涌动着半湾墨汁,黑蛇一样逶迤成一个篆体“契”字。

  “将你的食指刺破,挤出一滴血融入墨汁,你方才所求与所许便都融入其中,不得更改。”

  烛火摇曳,赤榴公主只犹疑了一个呼吸,便毅然决然地咬破了手指。

  豆大的血珠滴进砚台,那墨汁所化的黑蛇顿时沸腾起来,契字乖张扭曲,一会儿舒展开一会儿拧成一团,后来忽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向赤榴公主而去,赤榴公主吃了一惊,猝不及防,被袭中胸口,低下头去,哪里还有那墨字的踪影?

  而以司乔的视觉来看,契字已进入赤榴公主的体内,将其魂魄紧紧包住,无从逃脱。

  一刻钟之后,赤榴公主自房中出来,中年妇人和郎公子一起看向她的脸,见她虽带着泪珠但面含喜色,齐齐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房内司乔掀开纱帐,弯腰捡起地上空空的砚台。

  “比我们预想的要简单许多。”褚大宝的声音自角落里传来,“赤榴公主白在宫中混这么多年,怪不得在樊轻熊手底下穷途末路,毫无挣扎之力。”

  “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司乔将砚台放在桌上,“往往是单纯之人,最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褚大宝没有应声,司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突地不知何处传来一缕似有似无的歌声,是个男子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泣如诉。

  “痴情的人儿啊还在等,你等的姑娘辗转着翻山越岭,不知所踪。

  痴情的姑娘啊还在等,你等的情郎远离了三生三世,满座高朋。

  痴情的情郎啊还在等,你等的青梅与他人青丝丈长,戴花披红……”

  是一种很奇怪的韵律,本就透着苍茫枯槁之感,再加上唱他的男声明显是个垂老之人,便增添了更多的哀伤惆怅之意,司乔暗暗吃惊,抬头四望,“是谁?!”

  他们所处之地是设了结界的,非大罗金仙不能破入,在这夜深时分怎会贸然响起这样的歌谣?

  无人回应她,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重归寂静。

  司乔与褚大宝对视一眼,心中惶然惊诧至极。

  “不要慌张。”褚大宝道,“自从我来之后,经常夜半响起这样的歌声,我也曾找遍了整个醉春阁,并未发现任何鬼怪神仙,后来听账房先生说每逢无月之夜皆会这般,只有心怀思情的人才能听到,上百年来一直如此,大概是这楼阁有了灵气,成了精吧。”

  司乔将信将疑地离了楼里,腾身到半空之中,从上方细细打量这座醉春阁,它四四方方的,就像一个巨大棋盘,中间镶嵌着庭院溪流,亭台假山,处处精致秀美,非一般住处可比,虽如此,但仔细看去,却也委实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宅地,看不出任何精怪的气息——这醉春阁不像成精,阁内也没藏着怪物,在这一点,玄天镜跟她意见相同。

  司乔静等了半晌,亦未再听到方才的声音,她回到房中,脑海里却仍余音缭绕,这种感觉很奇怪,那个垂老之人口中的唱词和他颓废悲伤的语调不仅仅像是抒发,更多是在传递与应和,至于传递和应和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暂时找不到答案就不要去想了。”褚大宝安慰道,“我最初的反应跟你一样,好奇,疑惑又有点害怕,不过后来就习惯了,他应该不会妨碍我们想要做的事。”

  司乔点点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大宝哥,”她看向褚大宝的胸口,“之前在望山,你曾为雪魔所袭,伤了心之脏腑,多亏槑槑为你换心,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的愈复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褚大宝微笑着凝视她,“它乃你的一瓣心尖之肉所化,于我最是熨帖。”

  司乔犹豫了下又问:“先前你胸口会有一个冒着寒气的黑洞,里面蚕茧一般,雪丝缠绕,有时一错目就又不见了。那是雪魔之功,好像是叫雪禁之术的,你如今还在练么?”

  褚大宝脸上闪过茫然,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全忘记了。”

  司乔讶然,忘记了?

  那在青龙魔窟之内的惊险之战历历在目,褚大宝为雪魔所挟持的情景犹在眼前,令她回想起来仍心惊胆战,而在场之人皆惊撼于他练魔功的得心应手,他竟然忘记了?

  后来在夺取龙睛之时,褚大宝还曾用过这功法,刘四婶称赞过说即便是魔功用对了地方便是好功法,他怎么会忘了呢?

  或者只是不想告诉自己?

  司乔不好继续追问,不死心地向他心口多瞟了几眼,以她现在的目力竟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褚大宝的法力与她一样,也是一日千里,在北晟的几个月里,他自有他不可说的造化和缘遇。司乔私心品评,只觉得深不可测。

  然而究竟是什么造化,得致如此,他不想对她说,她也不好强去问。

  她疑心重重,不知如何是好。

  渐渐地褚大宝在司乔目光下红了脸,双手护在身前,扭捏道:“乔妹……对你那个……圣目来说,穿再多衣裳是不是也是一丝不挂?”

  “……”司乔仰头看屋顶,脸红得像烤熟了的大虾,彻底无心追问别的了。

继续阅读:第四百七十一章 神仙救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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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算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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