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连连发抖，却不敢多言一句。
随手将其扔至一边，赵怀玉转身对皇帝恭敬下拜。
“微臣以为，大人是有事要从微臣私下里讲，微臣对其引以为知己，也想浅谈几句，还请陛下准许，微臣要厚着脸皮向陛下借记录起居注官员片刻，大概夜间方能回转。”
皇帝垂眸，懒懒抬手。
“罢了，你只管去吧，不许胡来！”
赵怀玉行礼，拎着那官员转身便走。
看着二人离去的步伐，身边下人越加胆怯。
赵怀玉这杀胚果真行事毫无忌惮，在皇帝面前都敢动手，威胁史官，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事儿，简直骇人听闻！
可众人走后，皇帝看向汪海，眼里却高兴了几分，浅笑道。
“你身边的人不错，有勇有谋。”
汪海一听便知，皇帝对赵怀玉此举殊为满意，立即笑着回答。
“陛下不厌弃他鲁莽便好。”
皇帝哈哈一笑，正色道。
“既说了这是为朕祈福而来，便开放城中粮仓，为其分发食物。”
汪海面无异色，连声答应，这才同皇帝屈膝告别。
而赵怀玉押着起居注官员，回到他办差之地，见同僚形容狼狈，径直被人拎回来，与他一同做事的人纷纷哑然住口，无人胆敢出声。
而赵怀玉身后，锦衣卫众人早已将这小院层层围困。
随手将人扔在地上，赵怀玉目光在几位起居注官员身上一一扫过，语气中带着提醒。
“诸位大可别忘了，你们手中的笔，口里的饭，都是自何处来的？”
“蒙圣人教化之功，尔等方有立身之地，不过一杆笔，叫你如何就如何！”
众人哑然，唯有一耄耋老翁上前，厉声道。
“不可，我等自有文人风骨，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是起居注，不是外头的话本子，岂可随意编撰？”
看他义正词严，赵怀玉一脚踹开面前的房门。
此处的架子上按年份收纳着每一件事，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年份，赵怀玉上前一步，在那本厚厚的册子上，翻动片刻，看了一会才停下来，轻声道。
“李华年，李大人是吧？”
那老翁傲然抬头，没说话。
赵怀玉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猛的伸出手，一个用力，咔的一声脆响，老翁愕然的表情方才露出来，整个人便软趴趴的萎顿在地，已然绝了气息。
这一出，更把其他人吓得够呛。
赵怀玉却不在意，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不屑的踢了踢这老翁的尸身。
他转身看向众人，冷声问。
“还有哪个威武不能屈的？站出来，叫我看看！”
其他人都不敢做声。
赵怀玉见此情形，只冷冷一笑，吩咐到：“把他的尸身拖去喂狗，侮辱陛下，罪大恶极，该死！”
立刻有几个人将他拖走。
赵怀玉负手带着身边人离开院子。
刚从宫中离开，他唤马停下，对身后众人道。
“本官出城看看百姓之事，尔等不必随从。”
众人点头，齐声同他告别。
赵怀玉打马离开，身边越是无人，他的面色越加难看。
直到纵马来到营地，侍卫快步上前接过缰绳，将马匹带走，赵怀玉抬头。
不其然，撞见身披大氅的宋婳俏生生的站在一群难民之中，仿佛开在泥沼之地的水仙一般，让他瞬间平和许多。
阔步上前，赵怀玉最终停在距离宋婳一寸之地。
他还不等说话，宋婳便瞧他一眼。
赵怀玉心中一突，宋婳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些距离，意有所指道。
“赵大人今日过的有些过于充实了。”
赵怀玉方才想起，宋婳对血腥之气的敏 感程度，他又后退半步，距离宋婳更远些，歉然道。
“我方才忘了你厌恶血腥之气，抱歉。”
宋婳摇头，淡淡的看向远方，轻声道。
“并非血气，我还感觉到，你触碰到的最后一个人，周身萦绕着怨气，他是个虚假至极的人。”
赵怀玉一怔，他没想到，宋婳居然连这都感觉的出来。
“是啊，满口谎言之人，本就该死。”
宋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震惊不已。
连撒谎都该死，赵怀玉小子，该不会是天蝎座吧？
赵怀玉后知后觉的看向宋婳，纳闷问：“怎么了？”
“无事。”
宋婳摇头，目光放远，她眼中闪出一抹兴味。
赵怀玉惊讶的发现，宋婳嘴角竟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只如昙花般，转瞬便消退了。
若不是他一直盯着宋婳，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宋婳喃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可真是有趣。”
赵怀玉突然想起皇帝的话，低声道。
“明日起，会有掌管粮库之人按日送来所需食物，朝中如今狗咬狗的乱作一团，想要求陛下准许民间名医救治百姓，恐怕更加艰难。”
宋婳唔了一声，没有强求，只淡淡道。
“我已尽人事，而后也只得听天命，我不过是一小女子，能做的了多少？”
困意上涌，宋婳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拢着披风道。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歇着了。”
“也请大人擅自珍重，切莫操之过急。”
赵怀玉颔首，目送宋婳坐上马车，离开营地。
进入城中时候，宋婳的马车与押送粮草的马车擦肩而过。
吕妈妈掀起车帘看了一眼，面上快慰许多。
“现在陛下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这事儿可就好办了。”
宋婳一笑，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这锦绣豪庭，锦衣玉食，很快，也将不复存在了。
只不过宋婳没想过，这场风雨，竟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开仓放粮的第七日，皇帝再次震怒。
看着石头和米粮参半的粮食，皇帝拧眉，厉声呵斥。
“这便是每年收上来交予国库的米粮？”
下头的汪海垂眸，当然不是，只是早不知何人偷梁换柱，换了这些粮食，又在赈灾之时放出来，就是为了恶心皇帝罢了。
一把掀翻了这喂鸟都嫌石头太多的粮食，皇帝怒气难平的质问。
“年年收缴秋粮之时，此事何人负责？”
赵怀玉恭敬回答：“此事历来交由次辅宋戚明来做。”
皇帝冷笑。
“好好好！”
“此事交由锦衣卫去查，在此之前，宋戚明也不必上朝了，将宋府内外围困起来，不许他与外人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