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下巴传来的温热触感，清兰却仿佛身在寒冬腊月一般，冷得她心尖儿直颤。
“二小姐，您尽管吩咐。”
宋温蔷松开手，将那香囊毫不犹豫地扔给她，道：“也没什么事儿，你就每天把宋婳的行踪告诉我就好。对了，有她身边出现的人，也要记下哦。”
清兰垂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香囊，低声道：“二小姐，您以前从来不关心大小姐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以前的事情，现在怎么作数呢？”
这一句话仿佛一语双关，清兰几乎快哭了。
“二小姐，是不是这次事情办完了，您就放过奴婢？”
她的心里抱着一丝奢望，目光里也带着一丝丝的火星。
宋温蔷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半晌不说话。
凉亭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静儿倒完茶已经离开了凉亭，站在路口处望风，但她的耳朵却没有漏掉凉亭里的一切动静。
看着清兰那卑微可怜的模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清兰被宋温蔷的目光盯得有些后脊发凉，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毒蛇给盯上了一般。
“二小姐？您为何……如此看着奴婢？”
宋温蔷的目光没有变化，但她的语气却变得有些森冷。
“本小姐在想，你到底是有些不同了。以前的你，可不敢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清兰不敢说话，匆匆忙忙地把头垂下。
“以你的身份，你的过往，你的一切的一切，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提这样的要求？”
“可……可奴婢现在是大小姐的人了。”
清兰的瑟缩引来的是宋温蔷有些变态的愉悦。
“她的人？你如果是她的人，那你刚才答应本姑娘的事怎么说？背主？嘁，那恭喜你，你的经历上，又添了一笔了哦！”
清兰眼中的火光熄灭了。
她就知道，她就不该奢望。
是什么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奢望的呢？
明知道自己的所有愿景，都是求而不得。
难道就因为自己想离开陈妈妈的愿望被实现了，所以，她希望还有下一次吗？
但是，她凭什么还有下一次？
清兰的心中乱糟糟的，宋温蔷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但是她的耳边却一直回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清兰，你别忘了，你这一辈子，永远只能是我宋温蔷的狗。”
永远……
风不知道何时大了起来，它穿过竹林，沙沙声将清兰从思绪中拉回。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身边时不时的有家丁侍女路过，每一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看看日头，已经越过树梢了，竟然从上午跳到了下午，她在凉亭里，坐了半日光景。
好在风华园并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大家干活，管事妈妈只要每天晚上检查事情都做完了就好，其它时候，倒是很自由。
清兰连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香囊上，迷茫的眼神逐渐凝聚了起来。
好在，这东西最终还是回到她的手上了。
她还有机会。
宋婳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她从李秀春的院子里回来后，就收拾收拾又出门摆摊儿了。
但是这一次，她换了个地方。
当马车路过昨日摆摊的地方时，宋婳掀开车帘子瞅了一眼，没有任何意外，那里已经排满了人，而程致和也在兢兢业业地维护着队伍的整齐。
听着宋婳要离开的要求，卫十忍不住道：“宋大小姐，这里人这么多，不是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吗？”
宋婳放下车帘，道：“卜卦算命讲究的是一个缘分。”
卫十懂了，也不在多说，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目的地，反正宋婳到时候会喊停的。
这边马车起步，正在摊位那儿蹲着的男孩敏锐地抬头看过来，但看到的是一辆不熟悉的马车后，他有一脸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是大仙姐姐来了。
可是那马车不是大仙姐姐乘坐的那一辆。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了，饥肠辘辘，只能掏出一块馒头仔仔细细地啃着。
仔细看，他的脸上还有昨天留下的青紫色痕迹。
但是如果你目光再往前一点，就会看到前方有三四个乞儿正面目全非神情挫败地蹲在角落里。
赫然是昨日想抢程致和饼子的那几个人。
昨日只有一个胜者，那就是自己走出去了的程致和，他们，则是昏迷了整整半天才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还活着！
几个人互相抱着欣喜若狂的庆祝劫后余生，还没等兴奋劲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在自己常待的地方看到程致和摇摇晃晃的来了。
因为他们今日这模样属实太过凄惨，竟然得到了好几个馒头的施舍，没想到程致和一来，连招呼也不打，伸手就拿了两个。
几个乞儿愣是连吱一声都不敢。
程致和没有和他们多沟通的意思，他拿走了馒头，却扔给了这几个人一个铜板。
“这是我向你们买的。”
铜板落在空碗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坦荡，就像此刻的程致和。
于是，原本准备离开了的几个乞儿，鬼使神差的，居然又留了下来，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程致和忙碌，但依然不理解他在干什么。
程致和一直待到日上三竿，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宋婳不来了。
至少她不会再来这个摊位了。
想到这里，程致和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
既然她不来，那他就自己找过去。
排队的人看着他离开，先是迷茫了一瞬间，但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大仙今日不来了！
“什么嘛，昨日排了一天没排到，今日排了一上午，居然还没有，这个大仙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嘁，架子？你昨日既然排了一天的队，就应该知道，大仙说过，要看缘分，有缘自然再见。现在这模样，明显就是无缘呗。”
“就是，何必把这个事情怪罪在大仙身上，她那么灵验，小心她算出来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那人立刻不敢吭声了，拱了拱手，灰溜溜地掩面而逃。
剩下的人，要么回家，要么不死心的，继续在街上瞎溜达，企图能碰到在哪个角落里摆摊儿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