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纹丝不乱,平静的点头。
“太后娘娘的话落在这,必定是夸赞小女子。”
“好好好,果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太后讽刺一笑,随即转头吩咐卢嬷嬷。
“把这个丫头带下去,严加看管,哀家纵然有疾,也不要她诊治。”
卢嬷嬷当即便为难的看一眼太后,小声道。
“娘娘,这……”
太后皱眉,转身冷冷的问:“怎么?哀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得主了?”
卢嬷嬷赶紧摇头。
“宋大小姐既然师出名门,又是奉命前来,不如先叫宋大小姐诊脉试试,好歹别辜负了陛下的好意。”
听着卢嬷嬷的话,太后思索片刻,随即扭头。
“罢了,就先给她两份薄面。”
随即,太后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卢嬷嬷在旁边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在她手上放上一块帕子,这才恭敬的伸手请宋婳诊脉。
宋婳把手放在手帕之上,细细探问过后,心中也有了些数,随后扭头看向卢嬷嬷,轻声道。
“太后娘娘这阵子五谷轮回是否正常?”
卢嬷嬷看一眼太后,小声回答。
“略有干燥,除此之外,到无不是。”
宋婳闻言,点头,又问。
“太后娘娘近日是否有头晕头痛之时,病犯有口干口苦之症,饮食停滞不化,小 腹胀 满。”
卢嬷嬷也赶紧点头。
“有的,太后娘娘先头便有这些症状,只是这阵子越发重了起来。”
宋婳心中更有数了。
这才主动解释。
“太后娘娘此时是染了些疾病,但却不是什么重疾,不过是寒热错杂之下,压住了一股肝火而已,这肝火顶在肠胃之上,自然会让身子不爽,太后娘娘心中若有郁闷,也得尽早排解才是。”
说完话,她直接走到一边,在桌上的文房四宝面前拿起笔,洋洋洒洒迅速写下了一张方子,将其交给了卢嬷嬷。
“此乃消积去火之方,寻个内医女为太后娘娘炮制药材,每日三次,不可再用寒凉油腻之物,三日之内,自然见效。”
卢嬷嬷赶紧点头,立即将那方子折起来,吩咐旁边的小宫女。
“拿着这方子,去太医院,叫两个心腹之人贴身看着,把这药熬出来,丁点不容有错。”
小宫女答应着,便要离开。
太后却猛地出声唤住那小宫女,懒懒起身道。
“不必了,哀家历来不爱用这些外方,太医院院正黄镇,多年来一直在为哀家调养身子,哀家便只信他的,回去叫你与皇帝好交差,也便罢了,你这点本事,就不必来这里班门弄斧了。”
闻言,宋婳甚至都未抬头,只朝太后一行礼,便转身痛快离去。
太后脸上刚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就听赵怀玉开口。
“还请宋大小姐留步。”
宋婳停顿一下,赵怀玉转头对太后,拱手作揖道。
“还请太后娘娘三思,陛下忧心太后,是孝心使然,方才派了最信得过的人来,而今出了方子,太后先对她出言不逊,后又全盘否定,陛下若知晓此事,必定伤心。”
“陛下还有几句话,叫微臣转教太后娘娘。”
太后转头,狐疑的目光落在赵怀玉身上,半晌没吭声。
赵怀玉弓着身子,连头也未抬,便用与皇帝一般无二的声线开口。
“太后早年虽与顾家绑在一处,玩弄权术,可终究是朕的母亲,若有法子叫她身体健康。便是佛前长跪,三拜九叩,朕也不惜代价。”
听了这话,太后眼里渐渐泛出了些水光。
深吸一口气,她扭过头去,半晌未吭声。
卢嬷嬷面带疑惑的在赵怀玉身上一扫而过,没想到,赵大人竟然还会口技,怪不得能引 诱皇帝如此看重他。
果真有几分本事。
待卢嬷嬷上前侍奉之时,太后已经擦去自己眼角泪水,对卢嬷嬷吩咐。
“叫黄镇将药方再检查一遍,若无任何问题,便给哀家下药。”
卢嬷嬷迅速点头,吩咐那边的小宫女离去。
太后的目光落在宋婳身上,沉吟片刻,她才勉为其难道。
“你便留在哀家宫里,既是奉命为哀家调理身体,就哪也不许去了。”
宋婳看她一眼,随即低声答应。
太后扭头不吭声。
赵怀玉看宋婳一眼,此处毕竟是内宫,纵然她是太监,也不可久留,便主动与太后告辞,太后方才回首叫人离去。
卢嬷嬷安置好太后,也主动带着宋婳走出寝殿。
待到二人进入院外空地之时,她才面带打量的看向宋婳,笑道。
“宋大小姐莫恼,太后娘娘不过是身体不好,心里憋闷,方才想要找补两句,大小姐万万不可顶撞,待太后娘娘身子大安了,自然对小姐另有赏赐。”
宋婳闻言欠身,不卑不亢的回答。
“小女子奉陛下之命前来,为太后娘娘调理身子,本已是分内之事,不敢再要封赏。”
看宋婳一眼,卢嬷嬷叫人给宋婳另安置一间房间,随即回了屋子。
宋婳也乖乖的跟着这宫女一块走。
她将宋婳安排在了太后宫里的西南角上,日日都有下人洒扫,纵然是个空屋子,也格外干净。
将宋婳带进去,她轻声道。
“小姐的一干吃用,到时间自会有人送来,太后娘娘宫里不许人乱走乱转,小姐除太后娘娘诏令之时,不可随意出门。”
宋婳看他一眼,那宫女侧身走上前,借着换水的功夫,将一块牌子落在宋婳脚下。
宋婳也顺势看去,再看向这宫女之时,面色就和缓了些。
这宫女方才一不小心落下的牌子,是一块儿白玉所做,上头还画了一个阎罗殿之人互相通讯所带的特殊标志。
宋婳这才了然,原来,赵怀玉竟已把人安插到了太后这里,可见他身后的势力,绝对不小。
那宫女主动露出身份,见宋婳神色无恙,便转身离开。
难得回到这高床软枕的世界,纵然是太后宫里的一个空屋子,也不比宋家的房间差,因此宋婳倒在床上,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全不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
反正她而今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可疑之人,太后背后也少不了对他的议论就是。
果不其然,太后在下人将那一碗汤药送来之时,面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嫌弃,皱眉道:“快拿银针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