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婵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被拍疼了的手，声音腻乎道：“知道了……”
宋婳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
但是她没有道歉，这种事情上，她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她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出现那样的事情。
宋婳坐在亭子中间的凳子上，手撑着下巴，目光则是落在刚才看的那个假山上。
童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那奇奇怪怪的轮廓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假山中，正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全神戒备地缩在阴影中，连心跳都被他尽可能的压缩到了极致。
卫一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中的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出破绽的，这个公子要求监视的女人居然那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而且她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察觉，她好像追踪到了自己。
就像现在，虽然他很确定宋婳看不见自己，但是当他注视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却莫名的看到了一丝了然，仿佛在告诉他：“别藏了，我看到了。”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忍不住手心潮湿。
他犹记得自己最难的那一次任务，趴在雪地里潜伏了七天七夜，中间无数人从他的眼前路过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种压力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去接任务。
而现在，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监视任务而已，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为何会再次体会到了那种随时被人揪出来的压力？
本来一开始赵怀玉让他来监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依然用最好的状态来进行任务。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才换班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发现了。
这直接刷新了他的最短被发现的记录！
这简直就是对他能力和实力最大的质疑。
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冰雹一般不会持续太久，但是这一次，却足足下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止，地面上对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冰球，简直无处下脚。
但是得赶紧回去，两个人本来就已经被淋湿了，又在冷风中冷飕飕的站了一炷香。
冰雹落下后气温会骤降，再不走，会被冻出毛病的。
所以宋婳不顾童婵要去找人来清理路的提议，穿戴好蓑衣斗笠，拉着她就往外走。
冰雹的形成原因相对复杂，短期内是很难再下第二波的，所以现在就算后面下雨，也不会有多大危险，只要小心别摔倒就行。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一半，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呼唤的声音，定睛一看，有一行人提着灯一路寻来。一边走还一边清理路上的冰雹，倒是很快就弄出了一条通道来。
宋婳按住了童婵想要打招呼的念头，两个人熄了灯站在阴影之中，直到来人走近，确定是吕妈妈和冯妈妈两个人，带领来的侍女家丁也是风华园里的，这才轻声打了招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唉哟我的小祖宗诶，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嗐得我们大家伙急死了！大小姐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一群人都活不了诶！”
说话的是冯妈妈，她的嗓门一直很大，这一段带着口音的话就像炸雷一样的钻进宋婳的耳朵，震得她脑袋嗡嗡嗡的，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宋婳连忙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道：“冯妈妈，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我们淋湿了，需要先换衣服。”
好在两个人有宽大的蓑衣遮住了身形，就算现场有家丁，也不怕被人看了轮廓去。
大小姐发话，一行人也不敢耽搁，连忙簇拥着两人回了风华园。
不多时，姜汤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全部被送了进来，主仆俩很快就收拾停当，舒舒服服地各自喝了一碗辛辣的姜汤，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了起来。
吕妈妈又端了一碗安神的药来，道：“大小姐，您喝了这个晚上能睡得好一点。”
宋婳挥手让她放在一旁，道：“这蓑衣查过库房了吗？”
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多出来，那么短的时间，那个人应该是就近取来的。
果然，吕妈妈点了点头，道：“查过了，是我们院子里的。本是今天刚采购的新雨具，才入的库房，没想到就被人拿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贼人这么大胆，竟然偷到我们大小姐的头上来了。”
“把东西重新入库吧，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们带出去的就行。”
吕妈妈不解：“大小姐，这不妥吧？”
“照我说的做。”
吕妈妈无奈，只能抱着蓑衣去归库。
宋婳端着药碗闻了闻，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些药一饮而尽。
吕妈妈回来的时候看到干干净净的空碗，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这才道：“大小姐，您该安寝了。”
宋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道：“吕妈妈，今天晚上守夜的是谁？”
吕妈妈给宋婳整理好被褥，道：“小姐今天第一次入主风华园，奴婢怕您不习惯，让童婵在里面伺候，老奴在外间长廊守夜。”
宋婳想了想，道：“她今天淋了雨，又被冰雹砸了，伤得不轻，最近暂时别安排她了，换其他人吧。”
吕妈妈的动作顿了顿，她回头看向坐在桌前的少女，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大小姐，您真是心善。能在大小姐面前伺候，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气。”
宋婳对这些场面话不置可否，等身后的侍女把她的头发都梳好了，这才起身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吕妈妈连忙把帷幔放了下来，转身出去安排人了。
她一走，宋婳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往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又来了，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还有那浓重得仿佛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个人是来监视她的吗，和之前的人一样。
只是那个人只在她身边跟了三天，今天搬到风华园后，那个人就离开了，换了这个人出现。
为什么？
是谁派来的？
宋戚明，还是顾筱筱？亦或者李秀春？
想了想，宋婳将顾筱筱从自己的名单里划掉。
这个女人，如果要对付自己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她也没这个本事驱使这么厉害的人。
李秀春也不太可能，吕妈妈冯妈妈这些人不必上面的那个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