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关倩妮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出了门，去黎嘉洛的俱乐部里找他。
俱乐部很大，是一栋近八百平米的独栋别墅。一楼的门紧闭着。倩妮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口，按了门铃。
等了半天，才有一个人下来开门。不过不是上次那个面善的小姑娘。倩妮认得出来，那是他们队的赛训总监，为人严苛刻薄出了名的。
“粉丝还追到基地来了？要追星去娱乐圈，我们这不需要这种风气。”他打开了门，手臂撑着门框，紧皱眉头打量着她。
“我不是粉丝，我是REC战队的运营，关倩妮。”
“REC的运营，找我们干什么？我们两支战队，最近没合作吧。”他挑了一下眉毛。
“我不是来谈合作的。我是想来见一个朋友，丛生。”
“最近训练很忙。有什么话，我给你转达，不行吗？”对方还是不愿意放她进来。
“我就见见他，说几句话就走，几分钟就好。”倩妮好声好气道。
“几分钟的事，不能微信聊吗？REC俱乐部过来这么远，何必呢。”对方有些不耐烦了，“训练时间紧，我们都要争分夺秒的。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还不等倩妮回答，他就迅速地关上了门。
“哎……”倩妮连一个字都没有完整地说出口，半个音节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有些无奈，默默地转回了身，往路边走。
走了两步，她又觉得有些不甘似的，回身扬起头来，往别墅的楼上看。
恰在这时，倩妮的目光，撞见了二楼右边的一间房里，那从半掩着的纱帘旁透出来的，沉默又深邃的眼神。
是他。
看见倩妮的那一瞬，丛生本能地想拉上帘子，躲回屋子里去。可他知道，已经晚了。
他只好静默地立在窗子边上，向她笑了一笑。
“丛生，你可以下来见我一面吗？”
倩妮知道，这一喊必然会引来别墅里其他人的注意。可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望着他，喊出了这一句话。
果然，别墅的其他房间，陆陆续续地探出了好奇的脑袋。
“噢哟！”
“可以可以，他肯定可以！”
“丛生的小粉丝呀。”
“你快下去见人家一面！”有个人甚至从三楼探出身子，向二楼的丛生喊道。
丛生笑了。他重新拉上了帘子，回身出了房间。
倩妮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看丛生把窗帘又拉上了，以为他是不想见她，便又扬声喊了一句，“就几分钟，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哇！”这一句话，引来了一片不约而同的起哄声。
“李帆，你快点下去！你不下去我替你下去！”
“小姐姐，你上来吧，我给你开门去。”
一片热闹声里，二楼的那间房还是沉默的。那条深色的帘子，仿佛将所有喧嚣都隔绝了。
倩妮忽觉心灰意冷。她定定地望着那间房，望了好几秒，便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李帆，小姐姐都要走啦！你在干什么呢！”
“丛生，你快点下去啦！”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埋怨声中，不知是谁拿出了喇叭吼了一句，“别走啊！丛生拉帘子是在换衣服！”
“喂！”喇叭声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丛生的声音。
想来，是丛生的室友出卖了他。
整间别墅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倩妮忍俊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喊了一句，“真的吗？”
“真的呀！”又是喇叭传来的声音。还是他那位室友。
“那我再等等哦。”倩妮笑了。
“你再等五分钟。这小子臭美，穿衣服磨蹭。”这句话还没说完，喇叭就像被人夺走了似的，声音陡然变小。
随后，丛生掀开了一点儿帘子，望着楼下静静地道，“马上下去，稍等我一下。”
“嗯。”倩妮点点头。
大家又忍不住起哄了起来。
“吵什么吵，回去训练！”忽然，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充满威严的呵斥。
倩妮认得出，这是那位赛训总监的声音。
刚刚那些探出窗的脑袋，在短短一秒钟时间里，全部缩回去了。
倩妮有些无措地站在楼下的花园里。她不知道那个赛训总监会不会让丛生下来。
而此时，丛生刚刚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就在楼梯口碰到了赛训总监。
“你要下去？”
“就几分钟，很快的。我也不走远，好不好？”
赛训总监无奈地撇了下嘴，松了口，“五分钟，超时一秒扣五十。”
“好好好，谢谢。”丛生匆匆忙忙地应着，奔出门去了。
倩妮安静地望着他跑出来，轻轻笑了一笑。
“找我有什么事吗？”丛生站在了她面前，面不改色地问道。
“何慧娟阿姨，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倩妮向他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嘉洛，是你吗？”
丛生面无表情，定定地立在那里，低下头来，沉默地望着她。
但半晌之后，他还是开了口，“是。”
这一句“是”，轻飘飘的，像漫天飞雪里，一粒纯白而毫不起眼的雪花。在初冬的第一场雪里，它或许还会被人珍视。可在深冬，在那个天地尽是纯色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在意它。它静静地落了下来，和积雪，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可是，这一句“是”，却让倩妮，瞬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