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言和乔思豫并没有急着回盛州，而是在上海多停留了一晚。
晚上，他们两个人去了SOUL酒吧。
这是林姝言提议的。乔思豫早就听说过SOUL的渊源，也听说过江明烨对这间酒吧的偏爱，但他还是欣然答应了。
只要她的心情能好一点儿，他愿意做任何事。
然而，他们两个人刚刚点好酒坐下，便不约而同地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落寞的身影。
姝言和思豫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想法。
“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乔思豫问。
林姝言想了一想，应了一声，起身往那个身影所在的位置走。
“亦尘。”她站在他身后，轻轻地道。
自从上次在SOUL酒吧见面之后，她就没有见过他了。
杨亦尘回过头来，并没有显得很诧异，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姝言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卢颖没有一起来？”
林姝言还记得，上次杨亦尘就是和卢颖一起离开的。
“我跟她只见过一次面呢，哪有那么熟呀。”杨亦尘笑。
见林姝言面露疑惑，杨亦尘又马上解释道，“姝言姐，你误会我了。那天，我们只是聊了一晚上的天。吃过早饭以后，她就走了。”
“聊天？”林姝言更诧异了。
她不相信像卢颖这样的姑娘，跟异性回了家，能坐那里聊一晚上的天。
但是，她看得出来，杨亦尘没有撒谎。
“是真的呀。”杨亦尘马上道，“她看起来确实是玩得比较开的女孩子。不过，她也是很懂得倾听和表达的女孩子。跟她聊天，真的很开心。我们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亮。”
林姝言思忖着，点了一下头，抽出一张椅子在他边上坐了下来，“我和思豫都在那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了，我在这坐坐，就回去了。”杨亦尘忙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林姝言问。
“也没有，就是想喝点酒而已。”杨亦尘笑了笑。
可是，他怎么能瞒得过林姝言呢。
林姝言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提醒着她，杨亦尘的心事，跟何慧娟有关。
“你妈妈又出事了？”林姝言望着他，轻声问。
杨亦尘看了她一眼，笑了，“姝言姐还是那样料事如神。”顿了顿，他又道，“不是出事，只是……我有点后悔罢了。”
“后悔什么？”
“后悔，在她还有自由的时候，我让她不开心了，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林姝言蹙眉，专注地凝视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今天去看她，才知道她病了，可能病得很重吧。宫颈癌。正在申请保外就医。”杨亦尘垂下了眼，茫茫然地望着杯里色彩鲜艳的酒，“我也不懂这些，不知道有多少治愈的希望。可是她总说自己要死了，希望我赶紧找个女朋友成家。”
林姝言抿住了唇，没有说话。
她很心疼眼前的人。
因为，他也没有逃开人类基因里的弊病：只有在认为自己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对于她和嘉洛的那些事情，我还是没法轻易忘记。只不过，我觉得，她或许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她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抓的。所以，她才给我留下了很多钱，在每一个可能想到的渠道，都留下了钱。每一笔都是干干净净的钱。他们逃过的那些税、做过的那些不法生意，从来没有用过我的签字、我的印章，没有涉及到跟我有关的任何一样事物。都说杨家公子，出淤泥而不染。”
说到这，杨亦尘冷不丁地抖了下嘴角，“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是那所谓的‘淤泥’，根本不舍得碰到我啊。”
“那……”林姝言思忖着，静静地道，“你原谅她了吗。”
“我没有资格原谅她。”杨亦尘笑了，“我想通了，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她只是碰巧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罢了。”
杨亦尘的清醒与理智，让林姝言都不由得在心里慨叹。
“如果你真的想通了，那就坐过来，跟我们一起喝吧。”林姝言笑着道。
杨亦尘沉默了下，终于抬起头，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