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钱别太省了。
我去市里读技校的时候，有次她看我穿的破洞牛仔裤，以为是我没钱买衣服，二话不说就亲自跑市里给我买衣服。
后来我爸妈告诉我，奶奶给我买衣服的时候把身上的钱花光了，只够搭车回县城的钱。
后来从县城走路到傍晚才回到镇上…
虽然奶奶给我买的衣服我不是很满意，但是我并不嫌弃。
我现在穿的牛仔裤，就是她给我买的。
想着想着，我鼻子发酸，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现在，我还没来得及报恩，她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而且还被断手断脚而死，这样的下场，怎么会出现在奶奶的身上？
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吗？
回到家，我爸妈没在家里。
门楼外，已经搭好了帐篷，我爸妈也从外面回来了，正在守灵。
棺材都已经上好了颜色，可见这件事并不是今天准备的。
“东叔，这件事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止不住泪水，说话带了几分火药味。
虽然，我就算早知道也无济于事。
当时奶奶就已经遭毒手。
东胖子微微摇头，他说在来的路上已经解释给我听了。
这件事不是他的意思，是我爸不让说的，起码得等我把枫木林村淹死尸入殓再说。
有些规矩不能破。
我走向灵堂，我爸妈的脸色不太好看。
“初二，进去给你奶奶上柱香。”
我妈让我进去。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灵堂。
奶奶的遗体就躺在右边，用白布盖着，但是可以看到断肢的血印。
那一刻，我感觉我喘气都没力气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
我给她的香炉上了支香。
给死者上香，一般是用一支。
而且是跟长明灯一起的香。
跟长明灯一起的香跟长明灯一样，不能断。
如果断了，不仅死者的会迷失在黄泉路，对主家也不好。
断香，断香火！
我给奶奶点了香，早就忍不住的泪水再次翻涌而出。
我跪在地上嚎嚎大哭了起来。
“初二！”
我爸妈纷纷进来把我拉了出去。
东胖子在灵堂外面作揖三个。
然后跟我爸走一边去聊着什么。
我妈则是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你奶奶走得的确很突然，但是她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我知道，可是怎么也忍不住。
我泣不成声了好一会。
问我妈奶奶怎么会搞成这样，是谁下的毒手。
“已经报警调查过了，这件事…”
“不是谋杀，现场找到一把凶器，上面只有你奶奶的指纹。”
“那把刀还是你爷爷就在家的黑木短唐刀。”
她说着，眼眶也红了。
爷爷留下来的短唐刀，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说，最终以奶奶自杀结束了调查，因为现场的确没找到任何第三人的线索。
我爸妈也认为是那样，因为我爷爷死在老地窖里二十年都没人收尸。
奶奶跑去那个地方寻短见，似乎解释得通。
母亲给我递了纸巾，轻声问我工作怎么样。
我没敢把失误的事跟她说，怕她担心。
她把我的注意力转移，虽然没有再放声大哭，可心里真的很难过。
聊了一会，我爸跟东胖子面色沉重的走了过来。
东胖子还跟我道歉，说这件事没及时跟我说清楚。
我不是怪他，东胖子也是为了守规矩。
“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难题。”
东胖子郑重的对我说，而不是对我爸妈说。
“我昨晚上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同行，但都是一群无胆匪类，没一个敢接你奶奶这单生意的。”
他有些懊恼地把烟头丢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一群白眼狼，老子帮忙打了多少下手，没一个讲义气的，班扑街！”
说完，他接着又点了根烟。
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子，求人不如求己，你已经尽力了。”
东胖子还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不错，求人不如求己，初二，这件事只有我们自己动手了。”
“亲属入殓，本就天经地义，不会坏了规矩。”
我帮奶奶入殓？
听了我都有点蒙。
书里的确有说过不犯忌，但是给亲属入殓，最大的禁忌就是无法克制情绪。
因为尸体不能碰到眼泪，否则必生意外。
所以让我帮奶奶入殓，有点强人所难了。
现在换成外人入殓，本就是为了避免家属的情绪影响遗体。
“不行，为了我奶奶能够安息上路，我不能亲自动手。”
“爸，我们家还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的？”
我抬头看向父母。
母亲伸出了几根手指头。
“我们只有三万，去借亲戚朋友，应该能借个一两万。”
加上我最近两次入殓赚来的，三万块，也有八万。
东胖子点头说“加上我的，也有二十万了。”
“但是他们拒绝，不一定就是为了钱。”
但是我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让东胖子打电话尽可能的联系一下他认识的那些人。
我一家子坐在灵堂前。
堂亲跟村里来不少人吊唁的，两个老人家都不是好收场，所以村里的人都在议论。
当然，他们不是在我们面前议论。
堂亲也过来帮忙处理丧事。
有的去请风水先生看地，有的去请先生择日做斋。
剩下的人则是拿钱去买菜。
请全村人到家里吃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到半个小时，东胖子回来了。
我问他怎么样了。
“一帮白眼狼，不帮就不帮，找那么多借口。”
“我已经开价到二十五万，这帮孙子还嫌钱少。”
“初二，这件事我已经尽力了。”
“那些肯的人没技术，有技术的都知道这生意可能会要人命。”
二十五万都没人肯，而且这二十五万大部分是进上流入殓师的口袋。
东胖子给个红包就可以。
还是没人肯。
我长叹了口气。
“没事初二，百无禁忌，你克制一下自己，为了让你奶奶入土为安。”
母亲对我说。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怕有意外。
“这帮人，往后他们最好活久一点，别落我手里。”
东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哈哈。
他说我们干入殓师的，说这种话容易招惹是非。
细思极恐，落我手里就等于是尸体了。
别人不肯帮忙，唯有我自己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