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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从那天开始，林青岸就变得格外依赖我。
虽说我是他的贴身侍女加死士，应该时刻不离地保护他。
但是每次被他一脸骄傲地介绍给所有人，总是让我感觉怪怪的。
这件事情我跟他提过，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叶子这么好，当然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啊！”
嗯……该怎么跟他说这句话很有歧义啊。
我看着他重新捧起书本，去磕那些死记硬背的东西。
每每昏睡，第二天还要责怪在一旁磨墨的我没有及时叫醒他。
“真是的！你都耽误我学习了！”
我还看着他信誓旦旦要与我学武，拍着胸脯要保护我。
但早晨又抱着被子不松手，被我生拉硬拽出门晨练。
最后因为不清醒的头脑摔得鼻青脸肿。
随后小少爷彻底摆烂，再也不提要学武的事情。
“反正我有叶子，叶子这么厉害小爷我还需要学武吗？不可能！”
我发现这个传说恶劣的小霸王有一颗柔软的心。
只要你去关心他，他就很容易把你放进去。
就像他与别人起争执，我替他挡住了泼向他的开水。
小少爷会瞬间变成一只被点燃的斗鸡，指挥小厮按住作乱的人。
然后骂骂咧咧地拉开我，又在房中替我仔细地涂抹伤药。
“叶子！你脑子是不是没长全？你是不是傻的！”
“开水你不知道躲！好歹袖子长挡着一部分，要全泼你手上我看你咋办！”
我想反驳说我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得是，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但看到少年深深蹙起的眉心和他端着我被烫伤的胳膊时专注的神色，便又不忍再说。
“好啦，我下次注意。”
林青岸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每次都说下次，哪一次你不往上冲？你现在是侍女不是死士，能不能改改你那些臭毛病，我跟你说……”
我们之间好像也不再是主子和死士的关系。
更像是朋友，或者说是……
很快林老爷的生辰到了。
林尚书的六十大寿，必大办。
往日的这一天，林青岸的任务一般都是在众人面前露个面，然后就可以回屋放肆吃喝。
林老爷一向不允他过多结交朝堂之人，他也不屑于去阿谀奉承。
但是今年在我的提议下，林青岸为林老爷亲笔做了一首诗。
一首歌颂林老爷和夫人臻美爱情的诗。
小少爷踏过满地的废稿，将最满意的一副小心地裱起来。
“叶子，你说死老头看了这个会很开心？”
“那是自然，老爷必定会很惊喜。”
我替林青岸将卷轴卷起，放入锦盒中收好。
“做父母的，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父亲一般总是冷面阎王，但是他给孩子的爱丝毫不减半分。老爷一定也很惊喜，小少爷能亲自做出这样的诗。”
“哈哈，冷面阎王，蛮符合死老头的。”
林青岸深吸了一口气，弹弹衣袖，抬腿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珍重地捧着一盒少年炙热的期望。
我们到大厅时，宾客们已经尽数落座。
林青岸的到来，让所有人的目光转到我们身上。
“这就是林公子吧，真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啊，不愧为林尚书独子！”
一位长髯老者捋着胡须赞叹道。
“是啊，早就听闻林公子生的好看，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啊！想必林尚书也是下了一番心思才把公子培养得如此惊人。”
身着苍绿广袖的中年男人假笑着，向林青岸伸出了大拇指。
林青岸那里听得出这些人的真假，一时被夸得高高昂着头，像一只花孔雀。
“哪有什么真才实学，老夫只希望犬子可以一生平安，其他的便没什么要求了。”
又是一片的恭维。
“林老爷果真宠溺，对公子是极好的！不论才学只求平安，我等也要与林尚书学习才是！”
我注意到坐在主位的林老爷面色不是很好。
于是我轻轻地碰了碰被夸得没边的林青岸。
林青岸回过神，正对着林老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父亲希望我一生平安，但身为林府少爷，总是要学些本领的。”
“今日父亲六十大寿，我特献上拙作一首，还望父亲海涵。”
顺着林青岸的祝贺，我接着将手中锦盒献上。
林老爷狐疑地看了林青岸一会，似在考虑为何一向顽劣的儿子转了性子。
终于，他伸手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取出了那幅被林青岸演练了数次的诗。
看闭，林老爷忽的将卷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逆子！你母亲也是你可以随意亵渎的！”
本来沾沾自喜的林青岸瞬间愣在原地。
眼睛中透露出一丝茫然看着眼前盛怒的父亲。
那首诗我看过，虽不算是什么极美绝句但对于林青岸来说，写成这样算是不错的。
诗中描绘的是夫人还在时一家三口的温馨往事。
我问过他为何要作这样的一首诗。
当时鼻子上顶着墨水的小少爷伏在案上头也没抬地说：
“我想，死老头可能和我一样，都很想娘吧。”
我们猜测过很多种结果，但谁也没有想到林老爷会在看到这首诗后如此气愤。
现场众人一边安抚着林老爷，一边指挥人快快将卷轴拿走。
林青岸熬了四五个大夜写出的诗，就这样被随意丢给了小厮。
少年立于大堂之上，周围是纷扰的人群，没有一人关注到他。
大家都围在林尚书面前，企图在其面前展现一番自己对尚书的关心。
好像整个世界要抛弃他了。
“老爷，少爷为作这首诗熬了很久，就是想在您寿宴上给您惊喜，他真的很重视也很认真地在准备，您……”
“可以了叶子。”
我回过头，林青岸眼眶通红定定地注视着面前气得发抖的父亲，声音嘶哑。
“我以为，你会开心我的改变。”
“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思念母亲。”
“原来在你眼中，我始终只是一个不能死的物件！一个可以供你缅怀母亲的活画像！”
“也是，我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亵渎母亲呢。”
林青岸扭头跑出大堂，跑出这个所有人都用别样眼光瞧他的地方。
“小少爷！”我想追去，却被身后一个声音扯住了步伐。
“一百，去好生看着他，别再让他考虑旁的事情。”
此时的林老爷已经缓过来了，看着跑走的儿子眼底也闪过一丝担忧。
我冷声应下，回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