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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蟹2025-06-12 09:083,402

6

初春和煦,微风拂面。

湖中心“榴花亭”中不时传来悠扬音韵,席间交杯换盏。

“叶子,倒酒。”

“是,小少爷。”

我浅浅一躬身,伸手拿过酒壶为林青岸斟满了酒,又规矩地退到他身后。

“青岸,从前可没见你身边有这么娇美的小侍女啊,你不是号称自己不近女色吗?”

坐在对桌的王佑才饮下怀里娇小舞娘递来的美酒,打趣道。

林青岸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往嘴里一粒一粒地扔着蚕丝豆。

“切,我说,你当我和你一样?这是死老头塞过来的人,我说不要人家硬要跟着我。怪就怪在小爷我英俊潇洒貌比潘安,啧啧啧难搞哦~”

我望着林青岸一晃一晃的呆毛,不禁有点好笑。

“我是没你好看,但是美人就是喜欢我这款我也没辙~”

王佑才埋下头,嗅着舞娘颈间的方向,惹得美人一阵娇笑。

林青岸不屑地转了目光,不再去看对面调情的两人,转而抬头望向我

“我说,叶子你为啥不说话啊?小爷我带你出来是见世面的,又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不累吗?”

我俯下身子,“我是小少爷的侍女,自然是要服侍好小少爷的,旁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去在意。”

“哟呵青岸,调教得不错啊,美娇娘眼中可只有你一个人呢,不过…”王佑才捏着舞娘腰间裸露的软肉,白嫩的肌肤上瞬时被印下点点红印。

“这些下人啊,看中的是不是你林府独子的身份就不好说了~毕竟等林老爷一死,朝中要职你是继承不来,但他的千万家产就是你一人的了,这个可不管你是不是废柴哈哈哈哈!”

对面的人轻蔑地笑着,连同那个舞娘也掩着嘴东倒西歪。

“你!”林青岸“腾”的一下站起身涨红着脸,双拳紧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王公子。”我将手搭在林青岸肩上,轻轻地把盛怒的小少爷按了下去。

“不过奴婢听说前几天王府又招了一位美姨娘,算下来这应是王公子的第十二位姨娘了吧。”

我满脸笑意,上前一步挡在林青岸塌前。

“好像前几位姨娘均为王府开枝散叶了,您上头的三位哥哥都颇有建树,连奴这等粗鄙之人都听说过他们的威名。那这么看来王公子也要格外努力才行,不然王府家底分给王公子的有几许就不得而知了,您怀里的美人可不能帮您写文章吧。”

看着对面渐渐发青的面色,我摇了摇头继续惋惜地说道:

“唉,可惜我家小少爷天生就是享福的命,都没机会体验这些。暂且不说我们老爷身体康健不劳烦王公子费心,就算是有一天驾鹤西去,老爷也会安排好一切,我们小少爷虽略无建树,但也为人正直从不嚼人舌根,一生也算是吃喝不愁了,可是王公子的话……不过有新人进门是好事,奴也提前预祝王公子早日迎来王府第七位少爷了。”

我微微福身,又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人。

“今日的话王公子断不能在旁人面前说了,我们小少爷心善不会计较,要是被有心人拿去讲与我们老爷听,想必王大人在朝堂也不会那么顺心了,您猜他会怪罪于谁呢?”

我收回目光,替林青岸将桌上的果皮收拾干净,重新斟了酒再次退回塌后站定。

此时王佑才面红耳赤,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样浑身颤抖,再不能说出一个字。

而那舞娘也早就被他推开,低着头脸色煞白地跪在他脚下。

“今日之事是我的错。”又过了一会,王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望林少爷不要怪罪,全当是我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改日我必带礼登门致歉。”

说罢,他便带着那个舞娘逃一样地离去了。

“哦……好…”

林青岸呆愣愣地应道,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上前为自家傻少爷收拾随行的物品。

“小少爷啊,他们都走了。”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哦哦,走了啊。”

林青岸回过神,低下头由我领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小少爷难得的安静,一路无言,我也乐得其所。

初春的阳光依然舒适,马蹄声和着车轮的转动声相得益彰。

7

林青岸屋中,窗户微开,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来,照得室内柔和又宁静。

摇曳的烛火,春天夜里清新的空气,一尘不染的内饰和在我面前已经转了十三圈的林青岸。

我无奈地叹气,放下手中的活计。

“小少爷,您已经在我眼前晃悠了半个时辰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见我终于叫他,狂刷存在感的某人才伸伸胳膊伸伸腿,装作不经意地坐在桌旁。

“啊?没有啊,我就是晚上吃多了溜达溜达消消饭食。”

“您今晚只喝了一碗‘煮玉羹’。”

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啊?是吗?那就是煮羹的竹笋太老了,不好消化。”

林青岸辩驳道。

我摇摇头继续打扫卫生,顺着他的话回道:“那我明天叮嘱厨房,下次要再挑嫩一点的笋子,最好是一抿就化的那种。”

“我说行了,够干净了你还扫。”林青岸自觉心虚转移了话题:“你过来坐着,我问你点事。”

我放下扫把,洗净了手坐在林青岸对面。

“就是,我想问你……就是……”

“小少爷是想问我白天的事?”我见林青岸支支吾吾了半天,扭捏着说不出什么话,便提前开口问道。

“啊?你,你怎么知道?”少年憋红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想也能想得到,小少爷从中午起就少言寡语,这也不是您的风格,连葫芦他们都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不过……”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余光瞥向对面莫名拘束的少年。

“不过什么啊!”拘束的少年发出了抗议。

“不过都被我糊弄过去了,我断不会把小少爷今天中午的窘态告诉别人的。”

听到想听到的答案后,林青岸松了一口气小声喃喃。

“你最好是……”

“叶子,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啊?”

“死老头是尚书令,身居要职,但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我知道他们都在私下说我无能,是个废物,但是,但是……”

透过烛火,小少爷好像红了眼睛。

“但是我也真的学不会啊,死老头从小就不怎么管我,我娘又走的早。”

“我经常想是不是死老头是故意的,他在怪我,是因为我,我娘才会死。”

林青岸揉了揉鼻子,垂着眼睛。

“所以我就故意去闹,我想看看到什么程度死老头才会管我。”

“就算他把我吊起来打一顿也行。但是,他最多就只是把你送来,便再也没有过问了……”

桌子上多了水痕,林青岸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

“叶子,你是不是也觉得给我一个废物做死士很没面子啊?”随后他又垂下了头自己答道:“我猜是的,毕竟我这种人,死不了就够了……”

我看着眼前落寞的林青岸,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嚣张,一个人缩在那里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兽。

见我许久没有应答,林青岸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是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真是有病。”

“我在‘墓中穴’的名字是一百。”

听到我出声,快低到桌子里的脑袋抬了起来。

“你也知道‘墓中穴’是为达官贵人培养死士的地方。”

“他们从各个地方搜集小孩,有的是流浪的小乞丐,有的是被家里人卖掉还钱的商品,也有的是为了有口饭吃自己主动投靠。”

“一开始他们会把一百多个小孩关在一起,然后扔进去十把不锋利的刀。最后只有那十个拿着刀的人才能活着出来,但一般活下来的人不足五个。”

“然后,他们会把所有幸存者赶到狼圈里,狼圈里只有一个不足三人站立的高台。”

“想活下来,要么把狼杀了,要么抢到台子上。”

“一般到这一步只能活下来一到两个人,算得上是通过考验了。”

我挽起袖口,露出胳膊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疤痕。

“但是还不算完,我们还要经历残酷的训练。”

“适应各种兵器砍在身上的痛楚以保证在最后一刻仍然能意识清醒地为主子挡刀,具体的训练怕吓着你就不细说了,总之在这一步能坚持活下来的只有一半。”

我放下袖子,遮住丑陋的疤痕。

“我是第一百个坚持下来的死士,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我们这一批人死了不下三百。”

“再然后编号,被挑选,盖上烙印。”

我回过身子撩起头发,漏出脖后象征死士身份的烙印。

“我们出了‘墓中穴’就只是一具尸体了,一具随时可以死的尸体。”

我又对上林青岸放大的双眸,笑着询问。

“所以小少爷啊,你说,我算不算是废物呢?”

“我精通武艺,因为要适应各种身份学会琴棋书画,甚至奇门遁甲都有所涉猎。但我是一具尸体啊,我唯一的任务只有替主子去死,你说,我算不算是废物呢?”

林青岸颤抖着掀开我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

“你,是不是很疼啊?”

我愣住了,我以为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被吓到,但他只是用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早已愈合的伤口。

“不疼了。”我收起胳膊面无表情地拉下袖子,“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世界上比你痛苦的人有的是,我们尚且没有怨言。你身为林尚书的独子,如果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你,就更不能自欺自哀,用小孩般幼稚的手段来试图获取父亲的关注,只有真正成长起来,才能坦坦荡荡地站在你父亲的目光里。”

林青岸默默地坐着。

过了许久,桌上的茶水已不再飘起热气,他才郑重地说道:“我明白了叶子。”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又鲜活起来,松了一口气。

晚上服饰服侍林青岸睡觉时,他拽住我的袖口一本正经地承诺:

“叶子,我是不会让你为我抵命的!”

我注视着少年轻笑了一下,拂开他的手放下床帐。

“小少爷啊,睡吧。”

继续阅读: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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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结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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