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儿你”杨悦新鼓着香腮,美眸轻瞪,“本小姐还偏不信你能写出来,你有本事……”
“表妹,不可对鲁先生无礼。”陈勋业走上前去,表情严肃地说道。
“要你管,哼……”杨悦新咬牙切齿地说道。
“嘘,让本少爷来,这种事怎么能让小妞你挡在我的面前呢!”李入戕伸出手掌,捂住杨悦新的嘴,轻声说道,“鲁先生,接下来还是我的解释,您请看好了。”
杨悦新微红着脸,大庭广众之下,臭蛋竟然摸了本小姐的脸,真是个臭男人,不过,本小姐感觉好幸福啊。
杨晋州看着懂事乖巧的杨悦新,不禁浮出一丝羡慕,自己这当父亲的,在女儿面前,可永远没有这种待遇,不过这小子的确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难想象出世间竟存李入戕这般少年。
李入戕说完之后,走到台前,高声喊道,“不知哪位愿一同上来,见证我李入戕是如何给这位鲁先生解释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入戕竟然如此大胆,一时之间,嘈杂之声,戛然而止。
陈勋业朝着近侍小五眨了眨眼睛,这局势若是再不控制下去,怕是会变成一场闹剧,而最终的得益者只能是李入戕这个小畜生。
小五立马会意,找到吴后熊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吴后熊咬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便要走上高台,他此次前去,便是要扰乱李入戕的行笔,让他作无可作。
“李魁首,既然他们不愿,那便让老夫来吧!”一年老书生站起身来,说话之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老人家,您还是坐下吧,让我这年轻后生替你一去。”吴后熊眼睛打转,笑着说道。
“不用,老夫腿脚还算有力。”年老书生径直走向高台,脚步随慢却沉稳有力。
近侍小五朝着吴后熊使了使眼色,吴后熊捏紧拳头,看来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后生,你不碍事吧,老夫腿脚不便,你见谅啊!”年老书生看向面色苍白的吴后熊惊诧地说道。
“无事,老人家您先过去吧。”吴后熊忍住痛意,将脚收了回来,鬼知道一个如此年老体衰的老人家,一脚下去竟然如此大力。
“嗯,你无事便好。”年老书生意气风发地走向高台。
李入戕连忙迎上前去,搀扶着年老书生的手臂,“入戕在此谢过老人家了。”
“李魁首言重了,《水调歌头》一出,天下月色归你三分,这首《江城子》一出,怕是令日之后,悼亡之词无人能出你左右。老夫聊发少年狂,今夜便陪李魁首疯狂一回,也算不虚此生。”年老书生仰天大笑道,他还未曾有一日活得像今夜这么舒快畅意。
“老人家说笑了,但入戕还是多谢您。”李入戕郑重地说道。
“若是真想谢老夫,那便将《江城子》的原稿送给老夫,老夫便心满意足了。”年老书生笑着说道。
“那此事便说定了。”李入戕微微一怔,笑着点了点头。
“李入戕,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鲁先生可没有闲心指点你。”陈勋业出声呵斥道。
“这谁家的后生,怎么如此无力,吓到我老人家了。”年老书生一边说着,一边身体朝着陈勋业的方向倾斜。
陈勋业眼色一横,这老家伙竟然如此不识趣,那某便让他受点苦头,手指作鹰爪状,朝着年老书生挥去。
“啊!”只见陈勋业面色惊恐,握着一只手掌,痛苦万分。他刚才仿佛碰到世间至坚之物,手指刚刚触碰,便似指骨碎裂。
“后生,乱伸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年老书生对着陈勋业慈眉善目地说道。
杨晋州眼睛微眯,看来自己这杨家镇还真是卧虎藏龙,连本将军竟然都看不出眼前这老人家的深浅,李入戕这臭小子还真是好运啊,竟然随便一选,就能挑出个武林高手。
“晋州,还楞着干嘛,没看见小公爷成什么样了吗?”姓鲁老翁厉声喝道。
杨晋州这才反应过来,内心想着陈勋业此时万万不可出事,否则必回牵连到自己。
杨晋州面色凝重,疾步走到陈勋业的面前,抓起受伤的手掌,细细地观察,过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贤侄,无事。最多三天,你这手指的伤必将痊愈。”
“也算你这个后生好运,若是十年前,你敢如此,那老夫可不会如此放过你。”年老书生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陈勋业咬着牙,在杨晋州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内心想着,这老匹夫竟然如此厉害,这仇某一定会报。
“多谢老先生手下留情,是某冒犯了。”陈勋业咧着嘴角歉意地说道。
“也多谢伯父相救。”陈勋业对着杨晋州声色诚恳地说道。
年老书生也不管他,对着李入戕轻声说道,“李魁首,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老人家,入戕马上开始,只不过现在还缺了点东西。”李入戕指着空无一物的书案笑着说道,转过身来,微微拱手,对着杨晋州说道,“将军,还请多为我准备些纸张。”
杨晋州大手一挥,“小武,去书房取些上好的纸张。”他倒也想看看这臭小子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只见杨武迈着臃肿的步伐,匆匆地往书房跑去。
李入戕对着姓鲁老翁笑着说道,“先生,可否等待小子片刻。”
老翁点了点头,他可不相信眼前之少年,能再次作出像《水调歌头》那样的名篇,至于《江城子》虽说不错,但那也仅此而已,他稍费功夫亦能做出,说明不了什么。
过了片刻,杨武满头大汗地裹着纸张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台,对着杨晋州说道,“家主,这该……”
杨晋州指了指李入戕旁边的书案,“给他摆上。”
李入戕跨步走到杨武面前,笑着说道,“辛苦管事了,小子自己来吧。”
“无事,无事,李公子若嫌不够,小子可以再跑一趟。”杨武也不谦虚,夸下海口说道。
“够了,够了。”李入戕接过纸张,细细抚摸,竟然都是前朝留下的纸中珍品,这位镇南大将军倒是有心了。
李入戕将纸一张一张地铺开,对着旁边的杨悦新傲娇地说道,“小妞,你且看好了,本少爷可要开始表演了。”
杨悦新重重地点了点头,美眸清转,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入戕,引得陈勋业又是一阵妒火中烧。
“小妞,别给本少爷偷懒哦。”李入戕提笔说道。
杨悦新看着书案上的墨砚,咬碎银牙,“行,本小姐给你磨”,内心想着,这臭蛋还真是不解风情。
年老书生面含笑意地看着面前两人争吵不休,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天生一对。若是淑娘未死,可能自己现在也是这般光景。
李入戕嘴角上扬,轻点墨砚,提笔飞扬,只见“定风波”三字跃然于纸上。
年老书生满意点了点头,赞叹道,“闻名不如亲眼所见,李魁首写得一手好字啊,筋骨陡峭,而又不失风流,好一个魏晋遗风。”
姓鲁老翁嗤笑道,“李小友此举甚为不妥,定风波为通用之正体,而又韵律复杂,若是再想以奇取胜,怕是会贻笑大方。”
年老书生上下打量着鲁大儒,也不言语。
“八月十九日,杨府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陈勋业见李入戕竟如此作为,出声嘲笑道,“李公子,你脑子怕是糊涂了,杨府何时下雨了,明明是万里晴空,还是休要胡编乱造了。”
年老书生出声道,“后生,见识浅薄,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难道某说的不对吗?”陈勋业反驳道。
鲁大儒贴着陈勋业的耳朵低语了几句,陈勋业脸色微变,这小畜生竟然在借此表达他如今的处境,虽是困苦不堪,但仍然旷达乐观。
“鲁先生,若真让他如此写下去,怕是会对您的文名……”陈勋业连忙说道。
老翁摆摆手,“小公爷,别这么急躁,老朽又不是故意刁难李小友,老朽只是求一个解释罢了。”
陈勋业眼神中闪出一丝精光,暗忖道,对啊,自己怕什么,又不是故意刁难他,只要要死这小畜生抄袭鲁先生的早年之作,谁人敢指手画脚,搬弄是非。
“鲁先生教训的是,是某痴傻了。”陈勋业面带歉意地说道。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年老书生细细品味,便越发觉得心中意不畅快,面露不善地看向姓鲁老翁,“如何。”
鲁大儒全不在意,慢吞吞地说道,“不错,此词琢句亦瘦逸,曲笔写胸臆,倚声能事尽之矣。”
年老书生厉声问道,“那试问你能作出吗?”
“不能。”姓鲁老翁低眉垂眼,也不争辩。
“那你为何还要说李魁首抄袭。”年老书生意气难平,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首的确是老朽所作。”老翁慢声细语地说道。
“老夫看你乃是文坛一大蛀虫,今日便除了你,还李魁首一个清白。”年老书生恼怒不已,一个疾步便冲到鲁大儒的面前。
幸好杨晋州阻拦即时,虽说他也搞不懂为何恩师现在竟成了如此模样,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辱。
“前辈,还请稍安勿躁。”杨晋州恭敬地劝道,刚才和眼前这年老书生对了一掌,便虎口震裂。虽说自己并未用尽全力,但料想其亦未使尽手段。
“老人家请息怒,小子自有办法解释。”李入戕劝慰道,他从来都是如此,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假借旁人之手,能算什么男子汉。
“李魁首,是老夫唐突了。”年老书生愤愤地说道。
只见李入戕伏手提笔,挥斥方遒,竟写下《满江红·怒发冲冠》七字。
姓鲁老翁微微一笑,看来这李入戕终于黔驴技穷了,竟开始胡编乱造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漱风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突厥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杨晋州默默念道,突然连道三声“好”。
高台之下的人急得抓耳牢骚,竟异口同声道,“杨将军,您倒是也给吾等说说啊,毕竟吾等干等在此也不是事啊!”
杨晋州亦不含糊,也不管恩师异样的眼神,直接将李入戕刚作好的词夺了过去,递给管事杨武,长啸道,“若是我大梁境内皆是李入戕此等少年豪杰,何愁大梁国运不兴。”
陈勋业无法反驳,刚才这小畜生所作之词,的确令人满腔热血,但是他搞不清楚,明明李入戕和他一般大的年纪,竟能写出如此老道之词,难道这便是天生之才?那为何不是某。
鲁大儒面色顿时难看,原以为这李入戕黔驴技穷,未曾想竟是绝地反击。
若此词真的传唱出去,那自己真的会文名尽毁,毕竟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如此忠君爱国之少年会是个偷窃文名的小贼,看来必须得早做决断。
“李小友,无论你作出何词,还请给老朽一个解释。”鲁大儒言辞坚决地说道。
“先生,小子不是正在给你解释了吗?”李入戕指了指手中的笔无辜地说道。
高台之下,众读书人看过《满江红·怒发冲冠》之手,无不捶胸顿足,恨不得早生十年,将那一群突厥崽子们杀个干净。
有意气昂扬者高声喊道,“入戕兄不愧是一代少年文杰,此词一出,谁敢不敬其三分文骨。”
“未曾想今夜竟能见此等绝世风采,也不枉吾偷偷溜出家门,即使回去遭受娘子毒打,吾亦心甘情愿。”有中年文生仰天长叹道。
“吾看那鲁大儒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嫉贤妒能,狼狈为奸,大梁文坛竟以此人为尊,真是难以想象。”有风华正茂者,豪气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