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啊?”河间王觉得蒋水凉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阿凉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就是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王爷看起来不像是个练武之人,而且也没练武的必要。练武那么辛苦,王爷身体又不好,养着还来不及呢,干嘛要自找苦吃?”
“在练武艺上我并无天分,所以觉得特别辛苦,但为了自保,也只能坚持下去。”河间王这话说的越是轻飘飘,蒋水凉越是心疼。
“王爷,你小时候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外面的人要害我,我的亲嫂嫂也容不下我,我哥哥的心腹都瞧不起我。所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自保。”
“王爷的一番努力也没白费。要是没有练得一身好武艺,孤身一人碰到刺客的时候不就糟了。”蒋水凉的思绪又回到了刺客的身上,
“如果按照王爷之前的说法,那个刺客走的那么匆忙,或许不是为了太子。”
“那会是为了谁?”
“废后娘家的幸存者。”蒋水凉说道,
“事发突然,王爷只是为了逼废后开宫门才会带兵闯入废后娘家。后来的事情也是一片混乱。这种情况下,有几条漏网之鱼,很正常的。”
“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敢再回忆这件事,经阿凉的提醒,我仔细一想,当年何止几条漏网之鱼。”河间王说道,
“虽说是屠戮满门,但实际上,我并没有详细的去搜查院落房间,只是把明面上的人拉出来挨个斩首。那么大的院落,只要藏得严实,熬过那两三个时辰也没事了。”
“没事了?皇上没有秋后算账吗?”蒋水凉问道。
“谋反平息后,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京城都处在混乱之中。皇上怕有人趁机生乱,四处调兵,城门大开。满京城的乱党都趁着这个机会往外跑。”
“那看来,废后娘家的漏网之鱼,也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蒋水凉说道,“这人应当是废后的亲信,跑出去后,接收了废后的势力。”
“还好,这人只是小角色,动摇不了江山社稷。”
“小角色?”
“如果是废后身边倚重之人,那他逃出生天后,断不会将废后派往外地的人手召回去。把人都召回去,只能证明他没有信心掌控全局。”
“王爷这个推断倒是合理。看来这条漏网之鱼对王爷是恨之入骨,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放弃刺杀王爷的计划。”蒋水凉说道,“可他们为什么在外面徘徊了这么多年才回来?”
“大概,除了杀我之外,他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如阿凉说的,他们要救废太子出来。”
“那他们又为什么放弃了呢?太子活得好好的,精神也好好的,就算一时间进不去皇陵,也不该就此放弃啊。”
“或许,不是主动放弃,而是被迫离开。”河间王说道,“无论是皇上,还是中朝,都没有放弃追查废后的余党。”
“对呀,肯定是这样的。这么说来,他们来河间国,刺杀王爷是其次,避难才是真的。”蒋水凉说道,
“普天之下,只有王爷因为愧疚,放弃了对废后余党的追查。对他们而言,河间国是整个南夏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翟清林。”
随着对话的深入,河间王渐渐理清了刺客的事情:
“但他们这些因为仇恨团结在一起的人,就算来河间国避难也要师出有名。所以刺杀我的计划,必须实施。”
“这正是我担心的。”
“我明白阿凉在担心什么。刺客虽已伏诛,但他的同伙还在。失去了翟清林的庇护,他们肯定要狗急跳墙。”
“翟夫人肯定知道些什么。”蒋水凉虽然从没见过翟夫人,但从宋月的形容中,她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或许,他们有什么把柄在翟清林手里。”河间王说道,
“否则翟清林出事之后,离开河间国才是上策。毕竟派来刺杀我的刺客只是个三流货色,他们内部应该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应该继续和我纠缠下去了。”
“但看翟夫人死也不走的态度,他们肯定要有所动作。”蒋水凉问道,“王爷,咱们怎么办?”
“等。”
“等?”
“一切手段都要等新县令上任,才能名正言顺的使出来。”
“那还有半个来月呢,谁知道这半个月里,他们会不会突然发难。”
“如果他们仓促动手,正好给了我把信都县反过来找人的借口。”
“合着王爷是盼着他们动手呢啊!”蒋水凉直接从河间王怀里钻出来,“那王爷还是离我远点吧。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怎么,不相信我?”
“我是怕自己的存在拖累到王爷。王爷本来有自保的能力,可若是我在场,王爷要分神保护我。”
河间王知道蒋水凉在开玩笑,便逗她:
“那好,我们就分兵两路,我去查府内的奸细,阿凉去照顾宋月。”
“宋月要知道,你把她跟府内的奸细相提并论,她又该闹腾了。”想起宋月,蒋水凉牙疼得很。虽有两位嬷嬷帮忙,但宋月借着怀孕又成了可不得碰不得人物了。
“我难道冤枉她了不成?”在宋月出嫁后,蒋水凉曾委婉的把宋月认识宋汐的事情,告诉了河间王。虽然蒋水凉尽量避重就轻,百般保证宋月是被人利用了,但对于宋月与宋汐之间的交往,河间王还是耿耿于怀。
“宋月还是个孩子呢。”蒋水凉又祭出了家长的万能洗白法。
“她马上要生出个孩子来了。”
“王爷,你说宋月这次回来,真是为了养胎吗?”蒋水凉对于宋月的归来,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凉也觉得宋月回王府,是有别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蒋水凉心里清楚,宋月回来,肯定是受了宋汐的唆摆。只是不知道,她已经嫁给了小何,木已成舟,她为何还不放弃寻找诏书呢?
“想来,那个宋汐在你这里碰了钉子,就又把主意打到了宋月的头上。”虽然蒋水凉一直没把诏书的事情说出来,但河间王还是隐约猜到,宋月回府的目的并不单纯,
“宋月这次回来,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还是要与两位嬷嬷一起,看住她。就算她有万般不是,她也是宋太医唯一的孩子了。”
蒋水凉从河间王的话中听出了一丝怜悯,她决定趁着这丝怜悯,将诏书的事情说出来。
“王爷,我或许知道宋月回来的原因。”
“嗯。”河间王其实一直知道,在宋月的问题上,蒋水凉对他是有所隐瞒的。但蒋水凉不说,他也不想逼着蒋水凉说。
“宋月,或者说是宋汐,想从王爷这里,偷一件东西。”
“哦?”河间王冷笑了一下。
河间王的反应让蒋水凉有些不适,但既然开了头,她还是决定咬牙说下去:
“王爷,宋汐对我和宋月说,你想做皇太弟。”
“皇太弟?”河间王叹了口气,“确有此事。不过不是我想做,而是皇上想让我做。你也知道,后来这事被中朝给搅和了。怎么,中朝觉得我不死心,想要谋朝篡位?”
“倒也不是。中朝觉得皇上把立储的诏书给你了。”隐瞒的时候费尽心机,决定坦白了,也就是这么两句话的事情,“王爷,是真的吗?”
“绝无此事。皇上从来没写过什么立我为储君的诏书。”河间王回答的很干脆。
“我不知道中朝为什么觉得王爷有立储的诏书,但我清楚,他们是要拿到诏书,彻底的挑拨你与太子的关系。”蒋水凉将自己的分析,仔细的讲给了河间王。
河间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虽然蒋水凉没说他是如何得知诏书的事情的,但想也知道,宋汐肯定是提出让蒋水凉帮忙,而宋月此次回府,目的一定也是在这个诏书上:“如此说来,他们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王爷,我们要怎么办?”蒋水凉顺势将自己的解决办法也说了出来。
“立下不世之功?且不说这‘不世之功’在哪儿还不知道,就算我们成功了,得到万民的敬仰,可是非毁誉真的在于人心吗?”河间王说道,
“天下最易变的就是人心。而中朝,最擅长的就是操纵人心。他们掌握着天下的读书人,所以一个人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不过操弄在他们的笔尖。”
“王爷是觉得我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吗?”
“没错。”
“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咱们又斗不过中朝。就算如王爷所说,我们抓住了宋汐,带回京城去。事情真能如咱们预想的那么发展吗?”蒋水凉觉得自己之前想得太过简单了。
把宋汐押回京城告御状,这只在中朝与河间王之间的矛盾是小打小闹的基础上,才好用。如果按河间王说的,中朝真的要置他于死地,那他们别说告御状,就算想把宋汐押回京城都困难重重。
一旦中朝发现了河间王的打算,怕是要全力出击,直接把河间王打趴下。
如此看来,她与河间王之前的打算,都不顶用了。
唉,不如早把实话告诉河间王好了。两人早点共享消息,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之前,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河间王话锋一转,
“阿凉,你觉得宋汐与废后的余党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