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宋月又耍起了无赖。
蒋水凉可不惯着她这套,单刀直入的说:“你在这里叽叽咕咕说了这么久,每句话都在引着我我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鬼才信。”
“我要是知道什么,何必来问你?”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蒋水凉说道,“相公遇害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公爹到底瞒了我们什么事情?你今天要不把这事说清楚,我就去喊公爹过来,咱们三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别去叫爹,我说就是。”
“说吧,先从我跟公爹翻脸的事情说起。”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我事后问过你和爹,你俩谁都不肯说。但看你们俩的态度,应当是爹对不起你吧。”
“那相公遇害的事呢?你闹着要出家,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蒋水凉想了一下,
“不对,你先说,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小何不嫁,反而想去给河间王做小妾?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王爷是你的心上人,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喜欢他呀?”
“我确实对王爷没有男女之情,但我过得憋闷,想换个活法。”
“这府里还有比临月院更憋闷的地方?”
“临月院里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哪能和我比?我是王爷看着长大的,再可靠不过了。”
“好,就算王爷认同了你的想法,封你做个美人,然后呢?”
“然后我就是这河间王府里最有权势的女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现在是河间王府的客人,自然没人管你。可你一旦成为王爷的嫔妾,就要遵守宗室的规矩,接受宗室的约束。随着册封的旨意一起来的,还有宫里的管教嬷嬷。到时候吃什么穿什么,都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你也就能做做白日梦了。”
“河间国还是王爷说了算,京城来的管教嬷嬷,能把我怎么样?”
“河间国确实是王爷说了算,但王爷会给你撑腰吗?你跟他表白之后,他是怎么对你的?”
“王爷让侍卫把我赶出去了。还说,我要是哪里不舒服,就找小何去开点药吃。”宋月委屈的不行。
“然后呢?”蒋水凉问道,“王爷这条路走不通,你又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憋屈,所以你又有了别的打算吧?”
“然后不就打算出家做道士嘛!谁知道观里面更憋闷,规矩多得数不过来。连香炉摆放的朝向都要分出十几种来。”宋月说道,
“我去信徒家里出诊,如果回去的时候空着手,观主就会不高兴。我不耐烦,就让爹接我回来了。”
“从在王爷那里碰了钉子,到你决定去道观,中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蒋水凉觉得宋月的嘴,比龙宫里的蚌太师的嘴都难撬。
她把问题掰开揉碎的问,宋月也能避重就轻,关键的答案一个字都不漏。
“你要不说实话,我就走了。”蒋水凉不停地给宋月施压,“过了今天,这事我也不和你聊了,你想再从我这里套话,也没机会了。”
“我什么时候想套你话了?”
“从我今天进门起。”蒋水凉说道,“你别转移话题,快点说。”
“我没骗你,我确实不知道。只是有人跟我讲,大哥病危的那段时间,王爷一直不露面,并不是因为愧疚无法面对大哥,而是另有隐情。”宋月说道,
“我在道观里的这段时间,把这些年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觉得你前年肯定是发现了这个隐情,才会跟爹爹吵架的。我本想回来问你,可谁知道你失忆了。”
“那王爷呢?他的真面目又是什么?”
“我那是因为表白被拒,心生不忿,随口胡说的。”
“编,你接着编。你给我写的信,我还留着呢。信里,你可把王爷拒绝你的事情怪到了我的头上,认为是我为了权势霸着王爷,不肯分杯羹给你。”
“好吧,反正我早晚是要告诉你的。”宋月收起了之前那副赖皮相,“王爷,想做皇太弟。”
“皇太弟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蒋水凉不仅懂,而且结合已知线索,在脑内预设了数种可能,但她还是打算让宋月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后,再行分析。
“皇太弟,就跟皇太子一个意思嘛。以后要继承皇位的嘛。”
“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有些没影。皇上有那么多儿子,哪里轮到咱们王爷去继承什么。”
“据说呀,皇上的儿子都是之前那个皇后养大的。皇后谋反,他们都有嫌疑。不过皇上念着父子情谊,放了他们一马。现在的太子,据说是为了稳定局面立的。”
“那也跟咱们王爷没关系。皇上也才四五十岁,想要继承人,再生呗。”
“天有不测风云的。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宋月越说越严肃:“王爷早在四年前,就有这个心了。所以他这四年都没回京城,就是为了麻痹太子,然后找个机会一举顶替太子。”
“可他要想顶替太子,总得做点什么吧?他在河间国,也管不着京城的事情吧?”
“京城里的事情,用不着王爷出手。太后可是向着王爷的。”
“你这话又不对了。”
“因为嫂嫂你的心是偏的,所以我说什么,你都能给王爷找出借口来。但若是抛去你与王爷的私情,再看这件事,我说的难道不合理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要命的关系!王爷若是如愿以偿则罢,可要是不成呢?太子会放过他吗?”宋月说道,“到时候株连九族,我们都得被抓去砍头。”
“那你还不快跑。回来做什么?”
“我……”宋月一时语塞。
看宋月那副样子,蒋水凉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但此时她也没空细想,而是赶着往下问。
“你既然知道这个,为什么还不肯嫁给小何?”
“他?”宋月一脸不屑,“他跟爹爹、大哥一样,都是榆木脑袋。恨不得把一腔热血,都糊到王府的墙上。”
“哦~。”
“你哦什么哦?”宋月说道,“嫂嫂,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挑拨你与王爷的关系,我是想让你给我出个注意。”
“这……”
“嫂嫂,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跟你说这些的。你是我认识的人中,鬼主意最多的。你要是推脱,我就只能真的出家了。”
“你想怎么样?”
“我当然是想咱们一家三口都离开河间王府,回京城去。”
“不带小何?”
“带他那个小蛤蟆干嘛?膈应我吗?主要他也不肯走。”
“他不肯走,公爹就肯走吗?”
“爹不肯走,你就用手里的把柄威胁他走。”宋月说道,“我知道你不记得是什么把柄了,但既然你当年能查出来,现在一样可以查出来。”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容我仔细想想,再说。”蒋水凉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眼看着要过年了,你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凡事都等我想出办法来再说。”
说也奇怪,蒋水凉见到宋月就头疼,觉得宋月无一处惹她讨厌的。可心底对宋月却总是有那么几分牵挂,舍不得她去吃苦受罪。
宋月对她也是一样。虽然整日和她争吵,变着法从她那里索要财物,但心底里对她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敢把这种大不敬的话,跟她讲。
她不认为宋月在撒谎,但也不觉得宋月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从各种蛛丝马迹上来看,为了刺探河间王府内的情况,有人早就盯上了宋月,投其所好,与她成了朋友。宋月那一箱子东西,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宋月这次去道观,给了那人一个可乘之机。
在反复的洗脑后,宋月对“皇太弟”的那套说辞深信不疑。
这次宋月回府,应当也是受那人的指使。宋月这次回来,一定负有重要使命。
那人肯定对宋月许诺,事成之后送她和家人去京城,所以宋月才会让蒋水凉想办法找到宋宜仲的把柄,到时候好挟持宋宜仲一起走。
蒋水凉虽还猜不到宋月到底要做什么,但却知晓了太子与河间王矛盾的根源。甭管河间王有没有当皇太弟的心,这个流言流传到河间国之前,太子肯定听过了一万遍。
太子就算意志再坚定,也会多心,进而有所防备。
小马就是证据。
但按照这个说法,蛊惑宋月的,肯定不是太子的人。因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河间王有心竞争,太子也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
蒋水凉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缺德,连宋月这个小姑娘都要利用。
可她缺少基本资料——京城政治派系,所以无法进行进一步的推断。
这些她本可以去问河间王,但她又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宋月给供出去。
虽然在小马的事情上,河间王表现得十分宽厚,但小马毕竟是外人,又没做出任何触及河间王底线的事情。
宋月就不同了。宋月怎么说都是在河间王府长大的,宋宜仲又是河间王的心腹之一,自己人出了问题,河间王会更加紧张和愤怒。而且宋月还卷入“皇太弟”的谣言中。为了撇清自己,河间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蒋水凉爱河间王,但还没有爱的丧失理智。
她愿意相信河间王是个本质纯善的人,但她同时也知道,河间王不是个任人鱼肉的性格。
她不能害了宋月,但也不能让宋月害了河间王。
蒋水凉一面纠结,一面顺着墙根围着宋月的屋子转。仿佛这样就能把宋月跟河间王隔开。
就这么三转两转的,她竟和小何走了个对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何每次见她,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之前她以为是河间王在场的缘故,可今天河间王没在,小何的表现更夸张。对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跑,连宋月那里都不去了。
这宋家的人,可真都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