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水凉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密林中横冲乱撞,但实际上如隋波估算的一样,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她都下意识的选了最平稳安全的路。
紧随其后的河间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寻得了她的踪迹。
蒋水凉虽然腿脚利索,但比起常年练功的河间王来说,她耐力明显不足。
就在蒋水凉觉得自己精疲力竭,需要缓口气的时候,河间王赶了上来,从后面将她拦腰抱住。
之前的奔跑激发了蒋水凉的肾上腺素,她无意再与河间王讲道理,而是直接拼命的挣扎起来。蒋水凉正值盛年,身体也算强壮,她用尽全力的挣扎让河间王有些吃不消,因为河间王不愿伤到她。
纠缠之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是那步走歪了,两人竟踩中了猎人的陷阱,叽里咕噜的滚了进去。
这陷阱又深又窄,看起来是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猎人的二次加工共同完成的。陷阱下铺着厚厚的落叶枯草,十分软和,井壁上又没有一处可借力的地方。以河间王的伸手,想要上去,实在有些困难。好在河间王并不想上去。
“这是什么地方?”蒋水凉虽然没受伤,但还是摔得有些发懵。
“应该是猎狐的陷阱。”河间王到是懂一些。
“这么高?”蒋水凉扑棱扑棱身上,“不过这掉下来也没什么事,底下都是枯枝败叶的,没见竹刀木尖的。”
“高是为了防止狐狸逃窜,而不放那些尖锐的东西是怕损害了狐狸的皮毛。”河间王说道,“咱们是运气好,要是掉到捉熊的陷阱里,现在怕是要被穿几个洞了。”
“这附近还有熊?”蒋水凉觉得熊可比河间王可怕多了。
“应当是有的。猎场给我进献过熊掌。”
蒋水凉这才明白,河间王府餐桌上的那些野味都是从哪儿来的了。原来猎场的用途不只是打猎,还能搞搞养殖。
就在蒋水凉考虑猎场创收问题的时候,河间王见风歇雨停荒山野岭的,便打算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恶行。
可现在不比刚才,蒋水凉肾上腺素分泌正旺。河间王刚靠过去,便兜头挨了一拳。
虽说他武艺大有精进,可挨打一样会疼。
蒋水凉这拳又是对准他鼻子来的,打得他鼻血横流,眼泪不止。
“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咱俩就同归于尽。”蒋水凉拿出了走街串巷的泼妇气势。
河间王还真被镇住了,一时间忘了蒋水凉根本没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本事。
“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要这么样对我?”河间王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可怜巴巴的问。
“呸,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是谁先背叛爱情的?是谁突然要结婚的?现在是谁娇妻在侧,谁孤身一人?”蒋水凉彻底不想忍了,
“是你,是你,是你,全是是你。你当年一个解释都没有,就甩了我,另娶她人,现今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你还要不要脸了?”
蒋水凉这一通连珠炮的怒吼,把河间王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许你娶老婆,就不许我找男人?我跟宋汐是真的怎么,假的又怎么样?”蒋水凉见河间王不出声,她就继续说,不停地说,势要把压抑在内心的痛苦都说出来,
“我告诉你,我跟宋汐清白的很。他比你更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敢作敢当。”
“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觉得我跟宋汐怎么样了,可最后呢?移情别恋的人是你!”
“对,你是太后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你移情别恋一万次的权力,这天下的人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抛弃谁就抛弃谁。这都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活该受着。”
“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非要给我那么多承诺?对我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对河间王妃你又说什么?到最后全是谎言!”
“我也是蠢,竟然相信了那些不值钱的海誓山盟。我就该像临月院的姬妾一样,只认钱。我应该趁着你喜欢我的时候,多要点钱,就算被你抛弃了,也能富贵一世。”
“明明错的是你,明明是你变心了,明明是你伤害了我,可你偏要做出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你凭什么?”
“你不过是觉得我是你的一个遗憾,你要弥补这个遗憾。谈什么真情,什么真情,我不过是你的求而不得罢了。等你如愿以偿了,你就可以彻底把我忘了,回去跟你的河间王妃,好好过日子,百子千孙。”
“你不是想跟我睡觉吗?好呀!反正我也反抗不了,那咱们就按次算钱。你装什么可怜,装什么受伤,你就不配被人真心相待!”
“这次我有经验了。我会让公爹给我开药,保证我不会有孩子。免得还要你亲自动手!”
一直低着头任蒋水凉叱骂的河间王,听到“孩子”这个词,突然抬起头来,坚定的说:“孩子不是我的!”
“对,不是你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为我不忠于你,所以你的不忠就可以原谅了,就是理所当然了!”蒋水凉越说越气。
蒋水凉的字字泣血,浇熄了河间王心头妒火,那被宋汐撕碎的理智一点点回归,他平静下来,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但又不太后悔。
他压抑的太久了,需要一个出口。
蒋水凉也是。
如果没有这个机会,蒋水凉怕是永远都不会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河间王决定,要借这个机会,把他结婚的事情与蒋水凉解释清楚。不论蒋水凉听完后会有怎样的选择,他不想背负这些误会进入坟墓。
“我没有背叛你。”河间王说道。
“你怎么不说,是有人逼你成的亲呢?”要不是刚才骂得太欢,说得口干舌燥,蒋水凉都想对河间王吐口水了。
“我确实是被逼成亲的。”河间王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还隐隐作痛。
“逼你,谁逼你,谁能逼得了你?”蒋水凉根本不信河间王的话,
“你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谁能逼得了你?难不成你要说,有人用我来威胁你,娶妻吗?我还没那么不要脸,觉得自己能有如此能量。”
“是时势,是民意,我被架在那里,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必须要成亲,无论对象是谁,我都要接受。”
河间王的痛苦并没有打动蒋水凉:“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成亲呢?是我不配对吗?你是南夏最尊贵的人,只有名满京城家世显赫的河间王妃才配得上你。”
“阿凉,对不起。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的苦处,我只想你不要在恨我。我并非移情别恋。我爱你,永远爱你,爱的只有你。”
“你觉得我不懂政治,不识大体,所以只给我一个宽泛的回答,就要让我不恨你?”蒋水凉的怒气不减。
“废太子。”河间王缓缓讲述,
“最终,废太子还是离开了皇陵。他就在京城,但谁也找不到他。他说自己能解决花妖之灾,能治好太后的病。”
“他的条件是让你结婚?”蒋水凉觉得废太子要是这么干,那真是病得不轻。
“他要为自己的母亲平反,让废后以皇后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葬入皇陵,与皇上生既同裘死亦同穴。”
“皇上会同意?”
“花妖的事情闹得民怨沸腾,宗室与中朝的斗争正在白热化阶段,太后的病也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河间王说道,
“如果没有废太子的突然出现,这一切还在皇上的控制中。可废太子的回归,彻底打乱了皇上的谋划。花妖的事情让废太子彻底翻转了民意,皇上为了大局只能同意。这么多年皇上与太后几番杀戮,原因就在于皇上皇位并不稳固。”
“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蒋水凉觉得河间王说的都是无聊的话。
“废太子恨我,他恨我杀了他外祖一家,却也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所以,他没有要我去偿命,却也不想让我好过。”河间王说道,
“他要让我娶一个不爱的人,痛苦一生。”
“他可真够天真的,你们皇亲国戚,不是大部分都跟不爱的人结婚了吗?包括皇上在内。也没见谁痛苦了。”
“因为他知道我爱你。”
“你别告诉我,他在何建国也有奸细。”
“在那之前,因为你,我与病中的太后争吵多次。整个后宫都知道,我爱你成狂。”河间王说道,
“为了你,我可以不在乎京城百姓的死活,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不在乎自己在宗室内地位,但我不能舍弃自己的母亲。”
“既然你已经认命了,现在为何又要告诉我呢?你既然已经放弃了我,有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呢?”
“因为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离开你的日子。”河间王说道,
“除了你,我根本无法接受别人。我虽然与汤晓丹成亲了,但我从来没碰过她,就连新婚之夜,我都是和衣背对她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有多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