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爱她，你利用她，但她总归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该用侮辱她的方式来讨我欢心。”蒋水凉说道，
“你觉得我听到这些话会高兴吗？我只会想，你今天能这样说河间王妃，明天就会这样说我。”
“她跟你不一样。”河间王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又变成了三年强那个少年。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与河间王妃，不过是你们宗室相残的棋子，是废太子向你报复的工具而已。”蒋水凉觉得心寒。
若易地而处，她是河间王，她也会做如此的选择。但很可惜，她不是河间王，她无法在受尽煎熬后还那么大方。
“阿凉，无论别人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不可取代的。”河间王说道，
“虽然我为了太后，为了宗室，为了皇上，娶了自己不爱的人，但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蒋水凉的怒火渐渐转化成了悲伤。
“阿凉，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真心话往往听起来非常无耻。
“你把我当什么了？”蒋水凉刚开始逆流的悲伤，立刻被河间王这句话点成了怒火。
“我……”河间王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你的婚姻里没有爱情，就想来我这里找补吗？你这样，就算得到了我，我也不会爱你的。”蒋水凉觉得自己应该说的再绝情一点，
“你去找别人吧，好吗？那些即将被送进河间王府的女人里，总有人会爱你的。”
“可我只爱你。我的心从来没背叛过你。”面对蒋水凉的质问，河间王除了重复这句话外没有其他的回答。
“你不爱我，你只是在赌气。你气你自己的软弱。从你决定要娶河间王妃时，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蒋水凉说道，
“除了成婚，你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再救太后了吗？废太子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后死吗？其实不会的，你心里清楚，废太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论是太后，还是京城的百姓，他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不过把你们都熬到无法忍受，熬到精疲力竭，然后给你一条更轻松的路走。”
河间王无话可说，因为蒋水凉说的是真的。
“既然你当时选择了更轻松的那条路，我们之间走到绝路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阿凉，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河间王祈求着，“我一个人在京城，孤立无援，所有人都在对我施压，我只是软弱了那么一下下，就永远都回不了头吗？”
“我理解你的软弱，但我没法原谅你，也没有资格原谅你，因为原谅你的后果是我无法承担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你复合之后，我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我……王妃那边我自会处理好，绝不会让她打扰到你。”河间王立刻做出了保证。
“王爷，你觉得你真的能做得到吗？如果河间王妃有心害我，她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寻找缝隙机会，她只需要活得比你命长就可以。”
“王妃，她没必要这样做。”河间王说道，“我虽然不了解她，但我知道她嫁给我并非自愿，她早已心有所属。我们早就说好了，分室而居，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呵，整的跟外交辞令一样。”蒋水凉嗤之以鼻，“好，就算河间王妃不来找我麻烦，我愿意偷偷摸摸的跟你过一辈子，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生便带着私生子的原罪。”
“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对，我一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商人之女，哪里配给河间王生孩呢？”
“阿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蒋水凉虽然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些可笑的假设，但就是想问个水落石出。
蒋水凉的态度虽然坚定，但她的问题还是给了河间王错觉，让河间王觉得如果能给蒋水凉一个满意的答案，蒋水凉就能回头。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蒋水凉时，隋波的出现打断了他的决心。
“王爷，康奶娘的随身侍女说有急事要找王爷，还请王爷上来见她一下。”
早在蒋水凉与河间王讨论谁更无情更无耻更无理取闹的时候，隋波就找了过来。通过声音确定河间王无恙后，隋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站着，打算等河间王与蒋水凉闹完，再将二人拉上来。
可还没等他用内力将衣服烘干，手下就对他发了紧急信号。
他过去一看，原来是康奶娘的随身侍女找了过来。他问清缘由后，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硬着头皮打断了河间王与蒋水凉的谈话。
“让她等着。”河间王觉得事情刚有转机，便有人出来搅局，心里大为不快。
“王爷，事情紧急，怕是等不了。”
“那就这么说。”
“王爷，这是府里的事情，不方便让蒋姑娘听。”隋波觉得这事还是不要让蒋水凉知道的好。
可河间王却觉得这是隋波再给他制造机会，让他想蒋水凉表忠心：
“从今往后，我对阿凉坦坦荡荡，绝不欺瞒。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出来。”
“那王爷，我可真说了。”隋波觉得河间王是没救了。
隋波在上面听得清楚明白，蒋水凉是完全不想回头。可想起河间王这一年多来的痛苦，他决定趁此下一剂猛药，说不定会有转机。
“别啰嗦。”
隋波气聚丹田，用确保蒋水凉一定能听清楚的声音说：“王妃怀孕了。”
“什么？”蒋水凉与河间王同时一惊。
“你……你……你好样的。”蒋水凉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就是你说的‘心从来没背叛过我’？你满心是我，也不耽误你跟别人生孩子。”
“孩子不是我的。”河间王又变回了那个位高权重的河间王，那个让蒋水凉害怕的河间王，“隋波，拉我上去，我们回府。”
河间王的样子让蒋水凉不敢再去质问，她只希望河间王能顺手把她也带出去。否则她就得活活的饿死在这里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河间王不仅将她带出了陷阱，还将她带回了河间王府。
最开始蒋水凉当然不想去，可河间王将她横放在马背上，催马急行了一刻钟后，蒋水凉就投降了，乖乖的窝在河间王怀里。
晕马比晕车还难受。
虽然河间王没有说话，但蒋水凉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焦急。
她不明白，为什么河间王嘴里说着不爱河间王妃，行动上却又如此的归心似箭？可若说他爱河间王妃，为什么又要带上自己？
河间王一路快马飞奔而回，起码进了府门，穿过前厅，直奔石榴堂而去。
石榴堂外，大门禁闭，下人们神色焦急的站在外面。
看到河间王回来，管事的嬷嬷立刻跑上前来：“奶娘把王妃关在里面了。”
“多久了？”河间王问。
“从昨天夜里开始的。”
“奶娘呢？也在里面？”
“奶娘亲自守在里面，说王爷回来之前，她绝不会离开半步。”
河间王一听，立刻急了，一脚踢开远门，就往里面冲。
蒋水凉虽不明就里，但也跟着河间王跑了进去。
她虽不知道，此时在河间王的眼中，这条走过千百万遍的路，像是火海，但她能感受到河间王的紧张，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
当她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康奶娘时，她觉得河间王一定比火烧还疼。
“王爷。”蒋水凉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河间王，走上前去查探康奶娘的情况。
其实从进门的第一眼，蒋水凉就知道康奶娘已经不在了，因为没有人能流那么多血还活着。康奶娘的脸上、脖子上、前胸上，大大小小的有七八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蒋水凉虽然不是衙门里的仵作，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凶手并非是专业的杀手，甚至都连身强力壮都算不上。因为杀害一个眼盲瘫痪的将死之人，一刀足以。
结合这一切，凶手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消失了的河间王妃汤晓丹。
“奶娘已经去了。”蒋水凉虽然害怕，但还是叫醒了呆滞中的河间王。
河间王听完，木然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条理清楚的吩咐着对紧随其后的隋波：
“这个时间，王妃应该已经逃出信都县了。派人去追，如果追到，不论死活，带回来就好。”
“把王妃从京城带来的人，全关进地牢，好好审，把话问明白。”
“伺候王妃的人，先关在正房。”
说完，河间王绕过康奶娘的尸首与血泊，走到康奶娘常坐着的榻前，找出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隋波。
“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京城去。”
“去庄家，把微风叫回来。”
“找找骤雨，如果还活着，就让她来见我。”
“叫米文吉带仵作过来，分一半人去给他审。”
隋波确定河间王没有其他吩咐后，立刻转身出门。
守在门口，吓得脸都青了的小内侍看到隋波出去，想进来，却被蒋水凉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外面。
河间王像忘了什么一样，轻轻地踱了几步，才发现蒋水凉还在。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跑到蒋水凉身边，用力的抓着蒋水凉的胳膊：“阿凉，奶娘的丧事你来操办一下吧。骤雨还小，微风刚出月子，她们担不了这个担子。”
“好。”蒋水凉再也顾不得之前的种种争执，她反握住河间王的手，“我会把事情办好的。王爷，你先跟我出去。”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陪陪奶娘。”河间王放开了蒋水凉，但蒋水凉却没有离开。
她知道，河间王此时的平静，并非是无情，而是伤心欲绝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王爷。”蒋水凉从怀里套出手帕来，盖到康奶娘的脸上，然后唤河间王，“王爷。”
知道此时，河间王才敢正视康奶娘。
他木然的走到康奶娘身边，缓缓的跪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