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所包含的意思却复杂的很。
喜欢,可以是欣赏,可以是宠爱,可以是信任,可以是看到你就开心,也可以是倾心爱慕。
面对如此多的解释,蒋水凉一时间也拿不准,河间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避免会错意引发尴尬,蒋水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她这一笑,倒是让河间王会错意了。
他伸手环住了蒋水凉的腰。
蒋水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倒呛了一口气,咳了半天才顺过来。
“没事吧?”河间王轻抚着蒋水凉的背问道。
“没事。”顺过气来的蒋水凉刚说完这两个字,一丝鲜血就顺着她的额头流到了睫毛上。
刚才那顿呛咳,让她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看着睫毛上的那滴鲜血,蒋水凉业务熟练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的瞬间,她听到河间王喊道:
“来人啊!快宣宋太医,不,叫李太医来!”
真是多亏了河间王临危不乱。否则,宋宜仲将会在这个月色静谧的夜晚,在这个光线暧昧的卧室,看到自己的儿媳昏倒在自己老板的怀中。这将是怎样一个人伦悲剧啊!
大概是熟能生巧的缘故,李太医还没到,蒋水凉便醒了。
不想直面被老板表白尴尬的蒋水凉,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调整呼吸继续装昏。
可她忘了,按照言情小说十大定律,昏睡的病床旁,是讲秘密最好的地方。
很快,李太医便来了。
蒋水凉的公爹宋宜仲,在参加完她的抢救后,便以工作繁重为借口,把主治医生的位置让给了李太医。
所以,李太医也就成了蒋水凉来到南夏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医术高超,和善寡言的李太医,让蒋水凉在极度的惊恐中获得了一丝安慰。
李太医来到床边,麻利的解开了她头上的布条,仔细的检查着她的伤口。
“怎么样?”河间王紧张的问。
“回禀王爷,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口裂开了。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李太医回答道。
“那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回禀王爷,这种突然性的昏厥,在蒋嬷嬷受伤后,已经出现过几次了。”
“宋宜仲不是说她没有大碍么?”
“虽然表面看起来无大碍,但毕竟伤到了头,后续如何并不好说。还需等蒋嬷嬷外伤痊愈,再看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李太医说的很是谨慎。
“以你的经验看,可能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目前还无法断定。以蒋嬷嬷现在的状况看,疯傻是不至于的。但如此频繁的昏厥,会不会在日后引发抽搐,还无法断定。”
“会导致失忆么?”
“蒋嬷嬷失忆了!”李太医问道:“怪不得蒋嬷嬷醒来后会问我的名字。”
“她也不记得你了?”
“不仅我,蒋嬷嬷还委婉的问了我一些王府的事情。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原来是外伤导致的失忆。”
“这种失忆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李太医在河间王的语调中感觉出一丝紧张,于是他思考了一下,慎之又慎的说道:
“我们的头脑就如同府库,里面存满了记忆。蒋嬷嬷只是血流,并未头破。在府库大门未开过的情况下,失去的记忆其实还在脑子里面,只是暂时找不到了。如果用药得当,应该是可以恢复。”
“如果……我是说如果,停药会怎么样?”河间王问。
停药?河间王为什么不想让她恢复记忆?
“找东西的人是蒋嬷嬷自己,药只是外力。而且停药有可能让蒋嬷嬷昏厥的症状加剧。”
“我知道了。”河间王好像是松一口气:“走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奶娘一声。”
李太医处理完蒋水凉的伤口后,就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河间王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有些难以忍受。主要是蒋水凉装睡,装的难以忍受。可这种情况下,孤男寡女的,醒来说什么都尴尬。
蒋水凉把心一横,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月已中天,夜已过半。蒋水凉偷偷掀开眼皮,快速的用余光扫了下四周。
河间王躺在脚踏上,睡得很沉。
蒋水凉尽量轻缓的从床上爬起来,屏住呼吸,提着鞋子,溜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蒋水凉借着月光,在院中穿行。按照套路,这时候后应该跳出两个暗卫,把她按在地上,扭送回河间王面前才应景。
可什么都没发生。
在这个不是月黑风高,却也三更半夜的时候,蒋水凉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碰到,一路畅通的走回了躺了三天的房间。
虽与其他仆役一样住在西院,但蒋水凉的屋子独处在一片竹林中。
与南方的茂林修竹不同,竹子在少雨多寒的北方明显水土不服。细黄一片,配上林间小屋中的一盏孤灯,横竖都写满了凄凉二字。
直到开门的瞬间,蒋水凉才意识到不对劲。
离开的时候刚好是白天,她根本没有机会点灯,门也是从外面锁好的,屋里的灯是怎么回事?
就在蒋水凉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思考是进是退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声音很轻很柔,没有攻击性。
蒋水凉循着声音走进屋内。
灯下,一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的黑衣男子,正眼带笑意的望着她。
黑衣男那微微上挑的眼角中飘散出的笑意中,仿佛充满了玩味与嘲弄,让蒋水凉很不舒服。她下意识的还嘴道:“我什么时候回来关你什么事儿?”
“我是你夫君,关心你不是正常的么?”
黑衣男子的话让蒋水凉差点没笑场。记忆中宋夕,可没长出这幅狐狸像。
“我还是你爹呢!”对待这种男狐狸精,蒋水凉从不手软:“亡夫可没长你这样。”
“你不是受伤失忆了么?”
“我就算再被砸十次,也不会忘了我此生挚爱的样子。”蒋水凉问道,“所以,你是谁?”
“散骑常侍,宋汐。”说罢,黑衣人站起身来,给蒋水凉行了个礼。
原来这个黑衣人与蒋水凉的亡夫重名,不过散骑常侍是干嘛的?
常侍这个官名蒋水凉倒是在三国演义连环画里看到过。
甭管是十常侍,还是别的什么常侍,多半没有好人。
加上这一层坏人滤镜后,本就满怀戒备的蒋水凉,对宋汐更是不客气:
“不知宋常侍,三更半夜的来我房间做什么?”
“探病。”
“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也能让你半夜来?”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宋汐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皆是暧昧。
“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蒋水凉在心里祈祷,这个宋汐可别千万别与她有什么感情瓜葛,河间王那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呢。
“我是你的上司。”
“啊?”
“你是我安插在河间王府的密探。专为我监视河间王的一言一行。”
“胡说八道!我在河间王府混的好好地,凭什么给你做密探?”
“你在河间王府里过得真的好吗?”
“当然,我是内院掌事嬷嬷,王爷的心腹,前途大好。”
“一年前这话或许说得通。可从河间王霸占你那刻起,所有的一切就都毁了。”
“霸占我?他把那么多花容月貌的少女关在临月院里,反而来霸占我?”
“你不会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吧?”
确实,自打来到这里,蒋水凉还没照过镜子。
在宋汐的提示下,蒋水凉第一次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镜匣。借着灯光往镜子里一瞧,蒋水凉立刻觉得河间王的审美还有救。
若论样貌,蒋水凉不输河间王府的任何人。只是这眼角眉梢的风姿,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怎么看都有股电视剧里的奸妃的味道。
但甭管好人坏人,起码还是个美人。这让宋汐的话可信度增高了许多。
“或许,我真的心生不忿,但你又为什么要监视王爷呢?”蒋水凉抓住了核心问题。
“不是我要监视王爷,是中朝要监视王爷。”
中朝里都是皇上的近臣,这么看来,监视河间王是皇上的意思。结合之前河间王说他四年没进过京的事情,这里面一副大有文章的样子。
河间王府里那么多人不找,偏找她这个对河间王心怀不满的人来做眼线,肯定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蒋水凉知道,这些问题,从宋汐那里肯定得不到答案。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我就白帮你干活?”
“酬劳自然是有的。”宋汐答道。
“酬劳应该不是钱吧。那是什么?”
“在河间王二十岁生日后,帮你离开河间王府。”
“我跟河间王签了卖身契?”回忆里好像并没有这件事情。
“没有。”宋汐答得很痛快。
“那用你帮什么?我自己不是随时可以走么!”蒋水凉说道,“明天我就跟王爷说,强扭的瓜不甜,我要回娘家。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告他强抢民女。反正我也不打算要脸了——”
“蒋水凉。”宋汐突然打断她的话。
“哎!”蒋水凉在下意识的应声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个试探。
宋汐肯定发现了她跟之前大不一样,对她产生了怀疑。
“你有些反常。”宋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幽暗。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只不过经历一番生死后,不想再忍了而已。”
在宋夕面前,蒋水凉更放飞自我一些。因为她相信,就算宋汐知道她芯子里换了个人,也不会去河间王面前告发她。
“这样的你,倒是比之前那畏首畏尾的小寡妇样,有趣多了。”
蒋水凉正想继续套话,宋汐突然抬手掐灭了灯火。
“你干嘛?”蒋水凉吓了一跳。
“有人来了。”宋汐小声说道。
蒋水凉将信将疑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骤雨拍响了她的房门,惊慌失措的喊道:
“大娘,大娘,不好了,王爷被李姬刺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