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水凉本以为河间王与太子会趁着这个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两人在听完孙姑娘对信物的描述后，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叫来李太医为孙姑娘诊治。
太子留了下来，对孙姑娘开启感情攻势，而河间王则与蒋水凉一路回了小院。
“王爷，这就审完了？”蒋水凉问道。
“要紧的都问完了，那些不要紧的，就留着太子慢慢与她磨牙去吧。”河间王觉得这孙姑娘还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有他这个外人在，孙姑娘开不了口。
“王爷，你说这个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蒋水凉自问自答，
“我听她那话的意思，她应该是被什么杀手组织培养的杀手。这样的人，真的能轻易脱离吗？她的主人就没有什么控制她的手段吗？”
“我们看到的只是孙姑娘为情所困的一面。她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得到信任，偷到信物还不被人发现，说明她有足够的本事脱离那个组织。”河间王说道，
“就算她出了什么问题，也自有太子去处理。不过阿凉，你担心的不该是孙姑娘，而该是我。”
“我自然是担心王爷的，只是我不知道要从哪儿担心起。”蒋水凉问道，
“王爷，王皇后为什么要派杀手来杀你？她不是对你很好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她也有个儿子。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皇位。”河间王的回答简单明了，直切主题。
“我记得废后谋反的时候，她的儿子就已经出生了。皇上那么宠爱她，她直接让皇上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就好了。何必现再来折腾。”
“皇上的发妻与嫡子一同谋反，是一件足以动摇社稷的大事。朝野上下，皆因此事受到波及。这个时候，皇上要是立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为太子，满朝文武、皇室宗亲都不会同意的。”
“所以，太子是王皇后的缓兵之计？”蒋水凉有些明白了。
“不仅是太子，还有我。”河间王说道，
“想来，皇兄要立我为嗣的想法，并非出自他自己，而是有人潜移默化的让他产生了这个念头。无根之念，推翻起来也方便。”
“王皇后为什么要让你在太子之位上打个转？”蒋水凉问道。
“因为她左右不了皇上的选择。不论最初的时候，皇上在伤心欲绝之下做出怎样的糊涂事，但到最后皇上一定会清醒过来，选择最合适的那个人登上太子之位。”河间王说道，
“皇上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他很难承受再失去一个太子，所以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教育和保护太子，他对太子也会前所未有的宽容。”
“怪不得太子敢派人监视咱们。”蒋水凉可算找到这事儿的罪魁祸首了。
“没错，所以要把太子拉下马，让皇上再废一个儿子，就绝不能用平常的手段与罪名。”河间王说道，
“不论皇上如何利用我为他充分陷阵，利用我为他铲除异己，我都是他最宠爱的弟弟，永远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如果我被人所害，皇上一定会失去理智，当场处置了太子。就算之后他发现了问题，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王皇后真的会有如此深的心机吗？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当年为何会在宅斗里输到一败涂地呢？”蒋水凉觉得这有些说不通。
如果王皇后有如此心机，怎么会被后宅的那些女人撂倒呢？后宅那些阴私的手段，在她这个从社会上打了几年滚的普通人人看来，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如此雄才大略的王皇后，只需使出一成功力，就能化解与无形。
“我现在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一败涂地？”刚被颠覆了三观的河间王，开始怀疑一切，
“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怜惜，让皇上接她进宫。”
“你……这有些想多了吧？”蒋水凉觉得河间王现在是杯弓蛇影的状态。
“阿凉，王皇后当年的遭遇乍一听十分合理，可往细想却是毫无理由的。她前夫出身勋贵之家，就算因为皇上的事情，夫妻两个感情不好，但只要她娘家不倒，有没有丈夫的宠爱，都不影响她的地位。”河间王说道，
“据我所知，她遭受的痛苦不仅是来自于她的小家庭，甚至整个大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在欺凌她。阿凉，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
“就是集体霸凌呗。这种事情还是挺常见的。大宅院里的女人们，长日无事，找个人欺负一下取乐，是常有的事情。”
“可王皇后所遭遇的那些，已经超出了取乐的范畴了。”
“有时候确实是这样的，人的行为会不自觉的升级。从最开始私下嘲笑，到最后下毒谋杀，不过是小团体中的鼓励和攀比作祟。”蒋水凉觉得后院斗争，其实跟校园霸凌差不多。
“王皇后的姑嫂妯娌都是大家闺秀，她们的父兄也都在朝为官，她们就不怕王皇后会娘家哭诉，让自家的父兄针对她们吗？”
“也是哈。咱们南夏又不是说姑娘出嫁后，就要跟家里断绝关系的。”
“而且，在我眼中王皇后是一个极为体贴的人。我从小受尽娇宠，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人，怎么会和家里的女眷相处不好呢？”
“是呀，王爷话说道点子上了。王皇后那么会做人，把你和太子都哄得明明白白的，又怎么会跟家里那些姑嫂妯娌闹成那样呢？大家聚在一起是过日子，又不是上战场，哪用得着拼个你死我活的。”蒋水凉一细琢磨就发现王皇后的人设和她的遭遇并不符合。
“看来在这件事上，阿凉已与我取得了共识。”河间王还是很享受说服别人的过程。
“王爷，你说废后谋反会不会与王皇后有关？”蒋水凉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我不觉得她有如此大的能量，谋反定然废后所为，但这其中应该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河间王回忆起几个细节来，“废后谋反时，她一路跟在太后身边。太后那里有足够的侍卫，却不是废后的重点进攻对象。”
“是嘿，以废后对王皇后的痛恨程度，她肯定早就派人监视王皇后，决定谋反的第一时间就安排好了人把她剁成两半。”蒋水凉脑补了一下那些小说里描写的宫变场景，她觉得自己若是遇到那种事，定然活不下去的，
“王皇后若不是早做了准备，怎么能逃出生天呢？”
“除此，我在废后谋反前突然回京，也是因为王皇后给我写信，说京里有人说我恃宠而骄拥兵自重，惹得太后生了一场气。我为了给太后出气，才带着那么多人回去。”河间王说道，
“结果我刚回到京城，屁股还没坐热，废后就谋反了。我带人去废后娘家，也是因为之前进攻的时候，王皇后说了很多废后娘家如何支持她的话。这些当时看起来并不重要的小事，现在串到一起，很多问题就解释得通了。”
“还有府内的刺客，中朝的打压，甚至是王爷与皇上的疏远，都可能与王皇后有关。”蒋水凉觉得自己也疑神疑鬼起来。
“你说的没错。皇太弟这件事上，王皇后有意无意的透露了很多信息给我。我负气回到河间国后，王皇后也打着劝解的名义给我写过很多信，可我每次看完她的来信都更加生气。她每来一次信，我对皇兄的心就冷一分。”
“她还是真是机关算尽。”蒋水凉义愤填膺的说道，
“可就算我们知道这些事都是她在背后捣鬼，又能拿她怎么办呢？咱们手里的证据，也就是她写给你的那些信。可想就知道，她信里说的事情都是有根据的，其他的话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没错。别说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没有用。以皇上对她的感情，只要她不触碰到皇上的底线，皇上就不会将她怎么样。”
“她怎么没触碰到皇上的底线？不是派孙姑娘来杀你了吗？”
“证据呢？”河间王无奈的摇了摇头，
“顺着孙姑娘这条线就算追查到底，也只能查到唐侍中。就算最后证实唐侍中跟皇后关系密切，只要唐侍中咬死了这一切与皇后无关，皇上肯定会相信皇后的。”
“那我们就认了？”蒋水凉觉得既然斗不过，也只能认怂了，
“这次皇后没得手，下次她应该不会再打王爷的主意了，会换个办法对付太子吧？”
“这是一定的。她的主要目标是太子，我只是对付太子的手段而已。”河间王说道，
“她在我这里失手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因为她了解我，怕引起我的警觉，让一切功亏一篑。”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不要管这夺嫡之争了。管谁当皇帝，我们在河间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得了。”蒋水凉怂的十分迅速。
“皇后不会放过太子的。她在我这里失了手，一定会把目标转移到太后身上。除此，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除掉太子。”
“那还不容易吗？咱们把这事告诉太后就好了。太后肯定是无条件信任王爷的。”
“哪有千日防贼的？太后的病虽然好了，但身体还是在日渐衰落。我怕她知道了真相后，为了保护我，再熬心血去对付皇后。”
“那还有啥办法？”蒋水凉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
斗也斗不过，跑也跑不了，难道只能引颈就戮吗？
“或许，我可以与太子配合，演一处引蛇出洞的好戏。”河间王俨然以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