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回来后，情绪就很不好，对着两个孩子都没有好脸色。
若是一般的时候，蒋水凉肯定要躲得远远的，让别人先触了宋月霉头，等宋月把脾气撒出来，她再过去嘘寒问暖。
但这次，蒋水凉决定迎难而上。
“怎么了？被王爷赶回来了？”蒋水凉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这次回去，王爷对我可好了。又是请我吃饭，又是送我礼物，还特意叫人把我的院子重新修缮了一番呢。”宋月说起河间王来，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那你怎么没多住几天？”
“还不是因为那个河间王妃。”宋月提起河间王妃来，一脸的不屑，“呸，什么东西，还京城第一才女，面子上的事情都不肯做。”
“直接开口叫你走？”
“对呀。说让我避嫌。说我既然已经成婚了，有了两个孩子，就不要在肖想王爷了。还掉了好多书袋，反正就是说我回王府，是想勾引王爷。呸！”宋月当年就算闹到公开表白的份上，也没人用这种话说她。此时被河间王妃当面讲出来，她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应该啊！”蒋水凉觉得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
河间王妃汤晓丹，虽说是京城第一才女，心高气傲是理所当然，但在京城那种环境下，再高傲的人也不会如此赤裸裸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与想法。
“瞧不起我呗。”宋月与蒋水凉的看法一样。
河间王妃如此做事，唯一的理由那就是完全没把宋月放在眼里，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既然瞧不起你，以后咱别去就是了。”对于南夏的不平等，蒋水凉也无可奈何。
“我不去，可爹爹总要去。也不知道爹爹平日里过去，要受她多少的轻视与白眼。”宋月愤愤不平道。
“怎么，我们宋大小姐受了气，就乖乖的认了？这不像你啊！”蒋水凉觉得，宋月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走之前，我去找王爷，把这事儿跟他说了。”宋月这招也挺直接的。
“哦？王爷怎么说？”虽然经过一年半的历练，蒋水凉此时提起河间往来，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心酸和落寞。
“王爷送了我些东西，让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若是想来王府玩，等王妃回京城省亲的时候，再来就成。”宋月说着，眼睛竟然红了，
“王爷的病虽然彻底好了，身子也强健很多，但他人怎么就变了呢？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河间王虽然为人大度宽厚，但他从来不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在整个河间国，所有人都要以他为尊。一旦有人冒犯到他，他就算不施以惩罚，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面对河间王妃如此不体面的行为，河间王还能安然处之，只能说明他对河间王妃是爱到了骨头里。只有陷入狂热的爱情中，才会做出这种有违常态的行为。
就如她当年一样。无论别人说什么，她心里只有河间王，只信河间王。
“王爷长大了，懂得疼人了。”蒋水凉话里的酸味，她自己都闻得到。
“她也配？”宋月也听出了蒋水凉话中的酸味，“嫂嫂，我觉得吧，王爷和王妃之间没那么简单。”
“嗯？”蒋水凉对于河间王与王妃之间的夫妻问题，没什么兴趣。两人的甜蜜逸文已经传遍了河间国，她听得够多了，实在是不像再从宋月口里听一遍。可她又觉得自己若是拒绝的太直接，在宋月面前有些没面子。
“王爷和王妃不住在一起。”宋月说道，“王爷还和之前一样，住在石榴堂，王妃住在正房。”
“亏你还是京城出来的官家小姐，怎么说出这么没见识的话来？那些达官显贵之家，有几个是夫妻住在一处的。”蒋水凉损了宋月两句。
“确实，可若是王爷与王妃的感情真如外界说的那样好，总不会我在那住了十天，王爷别说去王妃那过夜，就连饭都没跟她吃过一顿。”宋月八卦起来还是很有一手的。
“这你都知道？怎么，你还专门盯着来的？”
“这还用我盯着。先不说我张嘴了，会问。就王妃这行事风格，不用我问，有的是人主动跟我说。”宋月撇了撇嘴。
“王妃在府里不得人心？”蒋水凉看似是在问河间王妃，但她真正担心的是骤雨。
河间王还在京城的时候，庄校尉就调到了河间国。等河间王回来后，微风就顺理成章的出嫁了。成了校尉夫人的微风，刚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呢。
蒋水凉虽然不打算去信都县找不痛快，但还是托人给微风带了贺礼。微风也知道蒋水凉的难处，并没有挑蒋水凉的理。
微风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骤雨就恰好相反。
蒋水凉走后，河间王府内院的的事情是由微风和骤雨一力担起来的。
河间王回来，骤雨出嫁后，按道理微风应该成为内院掌事。可没想到河间王妃直接把内院掌事的职位，给她的陪嫁嬷嬷。若是骤雨回到河间王身边，继续做贴身侍女，虽然失去了权力，但日子依旧会过得不错。
可河间王妃偏以陪嫁嬷嬷不熟悉王府事务为由，让骤雨做了嬷嬷的副手。
有过职场经历的人都知道，骤雨这个位置是最难的。活要她来干，锅要她来背。不在其位指使人干活就名不正言不顺，底下人，特别是跟王妃一路来的，都不服她。而所有的事情又都要由她来做，做得多错的多，陪嫁嬷嬷找茬也找得多。
骤雨苦不堪言，甚至产生了随便找个人嫁了的想法。
好在被微风给劝住了。
骤雨虽暂时忍住了，但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与宋月说这些，除了要倒一倒苦水外，更是希望宋月能帮她上蒋水凉这里来求个主意。
“王妃的陪嫁嬷嬷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刁奴吗？”蒋水凉觉得，这是陪嫁嬷嬷的固有人设。
“就她那个废物样，想坏都坏不到正地方。”宋月打心里瞧不起陪嫁嬷嬷。
“废物？扮猪吃老虎吧？”蒋水凉觉得汤家好歹是九卿之首，全家但凡有一个明白人也不能给嫡亲孙女陪嫁一个废物点心吧。
“还真不是，就是个活废物。假模假样的，内里一肚子草包。”宋月很确定，“我虽然不如嫂嫂精明强干，但是这种人我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这个河间王妃，真是奇怪。”蒋水凉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她立刻给自己洗脑，
“不过她奇怪她的，与咱们无关。有王爷在，她再怎么奇怪都有人顶着。王爷怕是就爱她这样的人呢。”
“那骤雨的事情要怎么办？”宋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除了嫁人，骤雨还真没有第二条出路。看这个局势，王府里是王妃一人独大，有王爷宠着她，她想干嘛就干嘛。就算有朝一日失宠了，她也有王妃的名分傍身。”蒋水凉分析道，
“不论她针对骤雨的理由是什么，骤雨都没办法与之抗衡。与其等王妃失宠，不如自谋出路。免得以后卷入后院争斗，被人挡枪使了。”
“王妃会失宠？”宋月不知道蒋水凉为何如此确定。
“为什么不会呢？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蒋水凉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沉重。
“我总觉得王爷不是这种人。”宋月虽然主动给小何纳了妾，但对人性并不绝望。
“那你是没听过王爷与我说的那些话。”蒋水凉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怨恨像针一样，时不时的就出来扎一下，
“山盟海誓转头空啊。王爷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之前他病着，要小心翼翼的活着。病好了，自然就可以放肆的去享受他本该有的人生。”
“如此说来，嫂嫂的运气还不错。”宋月感叹道。
“怎么说？”
“嫂嫂跑的早啊。早走早解脱。咱们现在的日子，不比留在王府与她们勾心斗角轻松得多。”宋月说道，
“就算王爷现在移情别恋，爱上王妃了。可在王爷心中，永远都会记得嫂嫂的。以后嫂嫂求他办点什么事儿，也好说话。”
“这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一直逼着我走，我也下不了决心。”蒋水凉趁机哄了宋月几句。
“我当年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信了中朝探子的那些胡话。好在有嫂嫂在，我没有铸成大错。不过离开王府，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宋月说道。
“中朝的探子，有再找过你吗？”自从离开河间王府，蒋水凉就再也没有了宋汐的消息。
“不知道，大概死了吧？”宋月并不在乎宋汐，
“我这次回王府，听跟王爷去京城的那些人说，中朝监视王爷的事情，在京城里闹得挺大的。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贬官了一批，最后留下的都是听皇上话的。我猜，来监视王爷的那些探子，肯定是第一批倒霉的。”
“也是。过河的卒子，是注定回不去的。”蒋水凉虽觉得这是必然的结局，但还是有些为宋汐委屈。
宋汐欺骗过她，利用她，但对她来说，宋汐是她初来南夏时，难得能表露真心的人。
她不允许宋汐伤害河间王，但也不想宋汐就这么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蒋水凉与宋月胡乱聊了大半个时辰，宋月的心情好了起来，但蒋水凉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她嫉妒河间王妃能得到河间王如此的宠爱，更怨恨河间王移情别恋。
之前她反复告诉自己要体面，要压抑自己内心的那些阴暗，但到最后还是不行。她可以不去嫉妒，但无法不去怨恨。
每当想起河间王的山盟海誓，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油煎一样痛苦。
可即使她再痛，再恨，也是能是折磨自己。
她的所有痛苦，对于河间王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
蒋水凉着实有些想念宋汐了，如果宋汐还在，说不定能帮她给河间王添点赌。
就在蒋水凉想着宋汐的时候，宋汐也在想着蒋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