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河间王回京城这两年，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蒋水凉问道。
“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大事只有两件：太后生病与花妖案。至于中朝洗牌的事情，全都发生在水面之下，百姓并不知晓。”宋汐回答道。
“太后生病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王爷在信里一直有跟我提。太后的病虽不至于立刻要命，但缠绵的很，不好根除。直到我们最后一次通信的时候，太后的病也未见起色。”蒋水凉问道，
“花妖是怎么回事？我从未听王爷提起过。”
“顾名思义，花妖就是花之精怪。不知道从何而来，总之这花妖昼伏夜出，专吸女子精气。虽不要人性命，但却会让受害女子痴傻疯癫。”
“这么可怕？”蒋水凉觉得这定然是一个走近科学风格的案件。凶手必定不是什么妖怪，“最后抓到妖怪了吗？”
“没有。妖怪突然消失，此事不了了之。”宋汐说道，
“不过那时，我已经被押入牢里，一切都是听人说的。花妖案是否有什么内幕，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花妖案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我是在河间王与汤晓丹订婚后，才被抓捕入狱的。”宋汐说道，
“也怪我自己傻，轻信了秦常侍的话。在那之前，我的处境就很不妙了，但要逃也还是有机会的。如果我那时听了朋友的话，自请去南疆戍边，也不会落得要身首异处的下场。”
“南疆？我虽然不知道南疆什么样，但肯定不会太好过。不过再怎么不好，你过去了还能做官，不用像现在这样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过日子。”蒋水凉实在想不出什么可去安慰宋汐的话，索性把内心所想的直说出来了，
“看来，是秦常侍出卖了你。”
“是邓少府出卖了我们。秦常侍是我义父。”
“哦，原来你被抓，是因为靠山倒台了。义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义父为了保护我们这些跟着他的孩子，保护我们的家人，将一切秘密连同他一起投入火中，自焚而亡。”
“节哀。”
“不节哀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就算想报仇也不是邓少府的对手。我还有母亲需要照顾，不能舍了自己的命。”宋汐说道，
“之前的一切，邓少府都在幕后，出头的是义父与林将军。结果，宗室刚说动皇上给中朝施压，他便倒戈相向，将我们推出去顶罪。还将自己的外甥女嫁给河间王，彻底与宗室媾和。”
原来河间王的婚事，还有一层政治上的意义。这样看来，河间王与河间王妃的组合，更加稳固了。爱情+利益=牢不可破。
面对理想破灭，气愤不已的宋汐，蒋水凉只能把历史车轮那一套搬出来，安慰他：“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于难过了。废除分封中央集权是大势所趋，现在不过是暂时遇到了挫折，走了一小段弯路而已。很快就会有拨乱反正之人出现。”
“没想到蒋姑娘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说起这事，宋汐的精气神仿佛又回来了，
“虽然现在，邓少府在中朝内一人独大。可中朝，乃至朝廷，绝不会成为他一人的天下。定会有有识之士夺回权柄，说服皇上，继续削藩之政。”
“行了，你也别太兴奋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后来人吧，你好好在江南侍奉伯母，早日娶妻生子，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从出生就浸泡在阴谋与杀戮中，我根本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娶妻生子，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了。”宋汐的狼狈不堪中，透出点可怜巴巴的意思。
“正常人的生活啊，就我这种。虽然没有什么惊险刺激，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特权，总挨欺负，总受气，但总体来说心情还是挺开心快乐的。”蒋水凉说道，
“你要是打算在弓高县住一段时间，不如就在我家附近租个房子，跟我学一下，如何做个平民百姓。哦，不行，河间王府在监视我。那这样，我让你我弟弟给你在我娘家那边安排个房子，总没人监视我娘家吧。”
“先谢过蒋姑娘的美意了，我虽然没做过平民百姓，但基本谋生的手段还是有的，就不劳烦蒋姑娘了。”宋汐说道，
“不论监视你的是河间王，还是河间王妃，对蒋姑娘而言，我的出现都是一种危险。有时候，内宅争风吃醋的血腥程度，不比朝堂上的差。”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害怕了。你说河间王妃派人来监视我，是不是想找机会谋害我啊？她要是派杀手过来杀我，我一个弱质女流可怎么办呢？”
宋汐本想说，有河间王在，就算河间王妃妒火焚心也不敢对蒋水凉痛下杀手，可话到嘴边，他却改了主意：
“不如，蒋姑娘随我一起去江南？”
这个耳熟能详的台词，让蒋水凉一时间有些无法确定宋汐的意思。
若说宋汐担心他的安危，但与他这个在逃犯背井离乡去江南，也不比被河间王妃盯着安全多少。
可若说是宋汐对她有意思，那更是没谱的事儿。爱情这东西，就像是感冒病毒，只要稍加接触，总能让你头疼脑热有所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宋汐对他有啥意思。
“宋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想不通，蒋水凉就直接问了。
“就字面上的意思。”宋汐说得倒是坦荡。
“你不觉得这话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我一个良家女子，凭什么跟你一个老光棍一路去江南啊？”蒋水凉不好问得太直接。
“蒋姑娘若是肯跟我一起走，我不就不是光棍了吗？”宋汐回答的倒是挺直接。
“不是，停，宋汐，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产生这种想法的？”蒋水凉想起了河间王的话。那些关于宋汐手段卑劣的话。
难道孩子真的与宋汐有关？
“蒋姑娘不要误会，我与蒋姑娘之间绝对清清白白。”宋汐看出了蒋水凉的担忧，
“我是在牢中，长日无聊回想过往时，才想明白自己对蒋姑娘的心意。”
“你这反射弧也够长的。”蒋水凉说道，“爱好也挺特别的。”
宋汐听出来蒋水凉话中的讥讽之意：“蒋姑娘何出此言？难道河间王爱你，也是有什么毛病吗？”
“那不一样，我对河间王那叫一个柔情蜜意，但对你可从来没有什么好脸。何况我与王爷相伴十年，与你才见过几面？”
“蒋姑娘所言有理，只是感情一事，不是由时间决定的，更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宋汐说道，
“我也知道，我对蒋姑娘的感情看起来很可笑，但这确实是出自我的真心。如果不是担心蒋姑娘的安危，我也不会贸然将此事告诉姑娘，让你徒添烦恼。”
“你还挺为我着想的哈。”蒋水凉突然被表白，除了有点尴尬外，其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面对宋汐，他的内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
“我的提议，蒋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会在弓高县休整两三个月，养一养在牢里落下的暗伤。”宋汐说道，
“虽然这期间，我会隐藏踪迹，但走之前我定会再来问一次蒋姑娘的答案。”
“你走之前再来见见我，我倒是挺高兴的。但答案，我现在就能给你。我不会跟你走的。”蒋水凉说道，
“我不爱你。而且经历过河间王的事情后，我已经不敢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了。在河间王移情别恋后，我还可以回娘家。但我跟你去了江南后，你不爱我了，我又要去哪里？”
“我不会的。到不说我心如磐石，只是即使我想移情别恋，也没有合适的对象。”经过这一番闲谈，宋汐的心情恢复了许多，
“就算我改名换姓重新做人，但我之前的经历已是给我的人生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我需要一个能与我分享过去的人。”
“宋公子的过去就自己消化吧，我还打算在创造美好的未来呢。”蒋水凉觉得宋汐说的话是真的，但她也是真的对宋汐没有感情。
或许相处久了，会培养出来一些，但日久生情总难敌初见心动。
她到不介意心里想着河间王，怀里搂着另一个男人。但天长日久，宋汐怕是会无法忍耐。到时候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与其到时候难以收场，不如现在就斩断情缘。
“蒋姑娘的话也不要说得如此绝对，这段日子或许会发生一些让蒋姑娘改变主意的事情。不过蒋姑娘放心，在感情上，我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算为了自身的安全，我也绝不会动什么手脚。”
宋汐保证再三，蒋水凉却将信将疑。
在宋汐走后，蒋水凉借着浇花扫地晒衣服为掩护，将宋汐所说的那几个监视点挨个看了一遍。只是河间王府的侍卫她实在是认识的不多，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没办法，她只能让宋月给宋宜仲写信，借口她身体不适催宋宜仲回来。
想来，常年在外院活动的宋宜仲，应该比她认识更多河间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