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谎话,可说的多了竟然变成了真的。
蒋水凉本是借口自己不舒服,叫宋宜仲回来。可宋宜仲回来时,她竟然真的生病了。
看着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脸色蜡黄的蒋水凉,宋宜仲觉得宋月的信里说的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了。这哪里是有一点不适,看蒋水凉这个样子,再拖下去,怕要成大病。
宋宜仲一番望闻问切后,宋宜仲确定了治疗方案。
汤药加艾灸。
宋宜仲写好药方后,交给宋月去准备。
男女有别,蒋水凉的具体治疗,宋宜仲还是交由宋月来负责。虽然宋月是兽医,但给家人看看病,还是不打紧的。
“小月向来马虎,孩子的牵扯更是让她精力不济,所以吃药艾灸的事情你要自己盯紧。一定要吃满一个疗程,不要过几日觉得好了,没事了,就不吃了。”宋宜仲仔细叮嘱,因为他最多在家住个三五日,便会又出门去,
“你现在还是个姑娘,不觉得有什么。可若是落下了病根,如小月那般有了孩子后,这点小疾,就会成为重病。”
“嗯。”在此之间,蒋水凉从来不知道妇科病会如此要命。不过虽然她病得东倒西歪,但还是从宋宜仲的话里听出了问题。
“公爹,姑娘是什么意思?”蒋水凉有些不确定,宋宜仲说的,和自己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就……未婚未育的女子嘛。”出于医者的本分,宋宜仲虽然觉得和蒋水凉讨论这种问题,实在是有违伦常,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公爹,你确定?”蒋水凉有些不敢相信。虽然河间王和宋汐都一副诅咒发誓的样子,反复强调与她之间的清白。可孩子的事情,宋月与河间王两个人都亲口说过,应该不会有假。
“这有什么不确定呢?”宋宜仲不懂。
“就从脉象就能看出来?”蒋水凉觉得宋宜仲的医术实在是了得。
“脉象是一方面,体态、样貌也可以作为依据。”宋宜仲解释道,
“女子生育,于其身大有损伤。小月就是很明显的例子。而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从你十五岁开始,我每年都会给你诊脉数次,对你的身体状况还是十分了解的。”
“是这样啊!”蒋水凉有心问一下若是小月份流产,会不会有痕迹,但又不好意思,只能哼哈两声过去了。
“蒋氏,你未来如何打算,我不干涉,但不论你是否要再嫁,都得调理好身体,才能安然终老。”宋宜仲拿出了长辈的款。
“谢公爹关心。再嫁的事情,我目前还没什么想法。主要是也没什么合适的对象。放眼整个南夏,能与王爷比肩的人,实在是不多。”蒋水凉这说的也是实话。
经历过河间王那种天仙之姿的绝色,蒋水凉再看谁都索然无味。
“你既然离开了王府,就应该向前看。把夕儿与河间王都忘掉,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宋宜仲知道,虽然这一年来,提起河间王府,蒋水凉没有什么大反应,但蒋水凉心里的那个坎并没有过去。
“我倒想把王府给忘了,奈何王府的人总记得我。”蒋水凉把宋宜仲请到了窗边,指着门墙说道,“公爹,你仔细瞧瞧那个摆摊买竹筐的小贩。”
蒋水凉所居的屋子是个小二层,站在她的窗前,正好能看到院墙外的街景。
只是卖竹筐的小贩一直低着头在那编筐,有人路过时才会抬起头吆喝两声,宋宜仲看了好半天才看出点名堂来。
“有些眼熟。好像在王府里见过。但他应该不是府里的人。”宋宜仲说得谨慎。
“像这样的人,在咱家附近不止一个。”既然宋宜仲确定了这小贩是河间王府的人,那蒋水凉也把事情挑明了说,
“公爹常年不在家,河间王府在监视谁?”
“应该是你吧。”宋宜仲想也知道,河间王府监视的对象肯定不会是宋月。
“谁在监视我?河间王?河间王妃?监视我的目的是什么?”蒋水凉缓缓地将内心的疑惑讲出来。
“这又是为何呢?王爷从未问起过你。”宋宜仲想不太明白。虽然他不知道河间王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从表面上看起来,河间王像是完全不记得蒋水凉这个人了。
“可不一定是河间王,万一是河间王妃呢?”
“王妃?”宋宜仲觉得这更不可能了,“王妃聪明博学性情磊落,绝不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后院女子。她断不会做这种事情。”
怎么回事?宋宜仲口中的河间王妃与宋月见到的,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公爹,这……你知道小妹是被河间王妃撵回来的吧?”
“那肯定是小月做了什么冲撞王妃的事情,自己不好意思了。”
“公爹,这河间王妃到底有什么魔法,让你在她和小妹之间,选择相信她。”蒋水凉有些为宋月抱不平,
“小妹的脸皮可厚的很,绝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去撒谎的。”
“虽然小月和你都算得上女子中的翘楚,但比起王妃来,你们还差的多。只论心智一条,你们俩一块都不是王妃的对手。”宋宜仲说的既含蓄,又直接。
“公爹这意思是,比起河间王妃来,我与小妹都是傻子呗。她要是想对付我们,我们根本都不会察觉。”
宋宜仲没否认,但还是安抚了一下蒋水凉的情绪:“过几天,我去河间王府的时候,会问一下王爷,有关外面监视的事情。你只需好好养病就好,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宋宜仲的这个回答,让蒋水凉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身为大家长,宋宜仲还是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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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仲在家里住了三天,待蒋水凉症状有所缓解后,又微调了一下药方,就走了。
蒋水凉虽然没生孩子的打算,但还是依照宋宜仲的话,每日吆喝宋月给她煎药艾灸。足足做了十五天,才放下心来。
这半个月宋月跟着蒋水凉一起闷在家里,觉得人都要长毛了,待蒋水凉痊愈后,她立刻带着孩子,架着蒋水凉去郊游玩乐。
对于郊游,蒋水凉的兴趣不大。
现代都市人郊游,是因为厌倦了钢筋水泥的束缚。
弓高县又没有热岛效应,蒋水凉觉得在城边走走就好。可宋月非得架着车马往山里走。因为她们女子的郊游项目,除了踏青,也就剩钓鱼采蘑菇了。
身为兽医的宋月,一进树林就像是猛虎归山,这个也清楚,那个也认识,既不怕脏了,也不怕累了,蹲在地上,两只手蹭蹭蹭的,一会儿的功夫就拔了一篮子各种草药菌菇。
蒋水凉坐在树下,带着宋月的一双儿女,虽没参与劳动,但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也满身是汗。
“小妹,差不多了吧。玩够了咱们就回去吧。孩子都困了。”蒋水凉看着宋月的孩子有些困倦,便打算以此为借口,回家去。
可宋月正玩的兴起,根本不听蒋水凉的召唤,反而让奶妈和丫鬟将孩子抱上车哄着睡午觉,自己则拎了个新的篮子,往树林里钻。
蒋水凉看拦不住她,只能尾随其后,与她一路进了树林。
采蘑菇这事儿就是这样,只要采到第一朵,激发蕴藏在体内的采摘基因,人就会立刻开启兴奋模式,永无休止的寻找下去。
所以最开始不情不愿的蒋水凉,到最后反而玩得上瘾,越走越远。
结果还是宋月走不动了,叫住了蒋水凉。
“嫂嫂,我走不动了,回去吧。”
“我还没玩够呢。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溜达溜达。”蒋水凉说道。
“那不行,万一你迷路了呢?赶紧跟我回去吧。”宋月还为自己找了理论依据,“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听看门的老头说,今天有雨。”
“这大太阳的,哪里会有雨了?”
蒋水凉这话刚说完,老天爷就给她表演了一个晴天霹雳。
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下来,雷声滚滚,闪电炸裂。
蒋水凉立刻就慌了,想往回跑。
可有野外经验的宋月还算镇定,她一把拉住蒋水凉:
“嫂嫂,别乱跑。我们离车子太远了,现在跑回去肯定来不及。雷雨之中我们要是跑错了方向,踩到了猎人的陷阱就糟糕了。”
“那怎么办?就在这儿挨浇吗?这儿都是树,万一引来雷劈到我们怎么办?”蒋水凉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做温室里的娇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大自然的暴风雨。
“咱们往东走。我记得这附近就是王府的猎场。虽然王爷很少来,但猎场里肯定有很多歇脚的地方。就算我们碰不到歇脚的地方,找个树木稀少的地方也安全一些。”宋月不等说完,拉着蒋水凉就走。
“行。”蒋水凉快步跟在宋月身后,“还有多远?”
“不知道。树挡着,我也说不清。但应该不会远了。”宋月脚下走的虽然快,但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生怕自己误踏了陷阱。
蒋水凉就没这么谨慎了,只是跟在宋月身后低头猛走。
两人还没走出一百米去,这雨就下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直往蒋水凉头上脸上砸。
她本就心慌意乱,又被浇得眼睛都睁不开,磕磕绊绊的跟在宋月身后,祈祷着前面能有个遮雨的地方。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蒋水凉的祈祷,两人又在暴雨中走了一百多米,竟然看到一间小木屋。
两人大喜,也顾不得其他,拎起裙子就向着木屋的方向跑去。
可还没等他们跑到屋檐下,便被一把钢刀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