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出谁来?
自然是宋汐的内应。
可宋汐的事情,蒋水凉并不打算告诉河间王。好在她之前便想好了借口。
“之前王爷遇刺,刺客能轻松摸到正房,说明王府里定有人与他里应外合。”蒋水凉说道,
“虽然王爷不想扩大影响,决定把事情压下来,可我还是觉得,王府里的消息可以传出去,但王府外的人不能轻易进来。”
“你是想通过小马,把放外人进府的内应钓出来?”河间王说道。
“对。”
“侍卫里的密探,都在隋波的掌握之中。我遇刺后他也做过相应的调查,那几个人并没有嫌疑。”
“能放外人进府的,除了侍卫,可还有其他人呢。外院的门房,内院的看门婆子,还有打更的,他们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外人放进来。”蒋水凉说道。
“你要找的内应就在他们之中?”
“我甚至可以把范围再缩小一些。”蒋水凉说道,“想进王府外院,办法还是很多,可想摸进内院就难了。”
“怎么个难法?”
“外院有正门、后门、东西两个角门,这四个门各有用途,每天进出很多人。”可蒋水凉说道,“可内院就不一样了。想要进内院,除了走唯一的‘照水门’外,就只有大厨房的后门了。”
“可大厨房人多眼杂,时刻都有人在,一个生人从大厨房过,太冒险。”河间王说道。
“没错,所以刺客进到内院,肯定要走照水门。内应肯定在守门的婆子中。”
“为什么不是打更的?”
“打更的老太监本来是第一嫌疑人,但是我后来听到了一个跟他有关的闲话,就把他当嫌疑排除了。”
“什么闲话?”
“打更的老太监在外面娶了一房妻室。”
“这不是更有嫌疑了吗?外面有了家,不是更有里通外贼的理由了吗?”
“这个八卦还没完呢。”蒋水凉说道,“老太监每晚都要在府里打更,回不去家。天长日久的,就有一些不轨之徒盯上了他媳妇。就在你遇刺前五六天,有两个登徒子半夜翻墙进了老太监家。”
“哎呦!”
“好在老太监的媳妇还有点本事,听到了动静,爬到梁上躲了一宿。”虽只是听说,但蒋水凉还是很佩服这个有胆识有本事的女子,
“第二天一早,老太监回家,看到媳妇哭成了泪人,那真是心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这事应当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王爷猜得没错。”
“这些人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个顶个的都不好惹。”
“可不。老太监二话没说,回府找隋侍卫借了人,又找了几个不当班的小厮。”蒋水凉眉飞色舞的说着,“嚯,那给那俩登徒子那顿打,估计那俩货现在刚能下床。”
“所以阿凉觉得,如果老太监是内应的话,肯定不会如此张扬?”
“是呀。马上就到动手的日子了,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引起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人的注意。”蒋水凉说道,
“而且如果老太监就是内应的话,事败后,应当会被灭口的吧?他每日来往府内外,方便动手。又因为妻子惹了仇家,事后好嫁祸。”
“没错,反而是府内的婆子不好灭口。”河间王问道,“阿凉打算怎么办?”
“我猜那婆子应当不是第一次放人进来,之前都没出过事。那晚听到王爷遇刺,她肯定是吓坏了。”蒋水凉说道,
“她放进来的是个男人,可王爷却说刺客是李姬。所以她现在肯定惊弓之鸟一般,又害怕,又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现在只要一点外力,就能让她自己跳出来。”
“小马就是我选的外力。因为我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找了出来。相信有心之人,只要相处久了,都会觉察出来他的不对头。”蒋水凉说道,
“所以我要利用小马在府里制造一种紧张气氛,让她觉得王爷当时隐忍不发,是为了慢慢调查,把他们一网打尽。”
“阿凉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折腾小马的事情,我只来就行,但要怎么处理小马和婆子里的潜藏的毒蛇,还得要王爷来拿主意。”
“小马……我还不想跟太子撕破脸。”
“明白了,那我就不戳破他的身份。事后他要走要留随他。”
“至于其他人,就让隋波处理吧。你什么时候动手,我让隋波准备好候着。”
“三天后。我请王爷吃饭,届时让王爷看一场好戏。”
“我们不是天天一起吃饭吗?”
“那不一样。现在我们不过是中午一起吃个便餐。三天后,我亲自下厨,请王爷来赴晚宴。”
“好。”
“那我还要借微风和骤雨来帮忙。”
“行,那两个小丫头聪明又可靠,这事情让她们知道也无妨。”
“王爷就拭目以待吧!”蒋水凉信心满满地说道。
蒋水凉能如此有信心,全因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局。之前做社畜的时候,她就用过这招揭破了公司内部虚开小额发票的事情,成功的赶走了找她麻烦的同事。
这次不过把当年的手段,换汤不换药的用出来。
蒋水凉先是通过骤雨,把自己要请河间王吃饭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然后就频繁来往于厨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采买了不少东西。
这期间,她公开挤兑了小马好几次,次次都要把小马说得一无是处。小马虽然干活不利索,但人却不笨,知道蒋水凉在河间王面前得脸,也不跟蒋水凉顶着来,任由蒋水凉说。
蒋水凉早就意料到小马会是这种反应。她几次三番地找茬,一是为了释放信号,二也是在寻找小马的弱点。
她断定小马是个自幼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种人就算伪装的再好,骨子里本性是改不了的。只要能探到他的底线或者是雷点,轻易就可以戳得他暴起。
蒋水凉把能想到的点挨个试了一遍,最后发现小马的弱点竟是受不得冤枉。
就在蒋水凉找小马晦气的时候,侍卫中那几个有问题的人,也被隋波以执行秘密任务为由,派了出去。
这种任务对河间王府的侍卫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是秘密派遣,那走的时候肯定是悄无生气,谁也不说。
侍卫本人没觉察出什么不对,但在其他有心之人眼里,那就是河间王身边的侍卫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几个。
加之骤雨和微风又借口新年将至,把府内粗使的丫头婆子排班给打散重组了一遍。
三件事凑在一起,任谁都不敢说这是巧合了。
短短三天,府里的流言蜚语就盖过了北风。
隐藏在守门婆子中的内应,每日站在照水门这个风口上,耳朵里灌满了阴谋论,吓得半夜腿肚子直抽筋。每日烧香拜佛,只求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经过三天的部署,就在婆子们的恐惧到达顶点的时候,蒋水凉的大戏开锣了。
午饭后,蒋水凉就去了大厨房,吆三喝四的把大厨房里的人指示的团团转。其中就有帮工的小马。
小马面上虽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但心底里却是把“马屁精”三个字循环播放。
蒋水凉一边备菜,一边找起了小马的麻烦。
一会儿说他柴劈的不够细,两会儿说他菜洗的不干净,三会儿又说他盘子叠放的不合理。
如是这般两个时辰后,小马终于受不了了,借口上厕所,躲了出去。
蒋水凉就在等这个时刻。
小马前脚刚走,蒋水凉后脚就摔了盘子,在厨房里闹了起来。
那些有心巴结她的婆子上前一问,原来是蒋水凉花私房钱买的上品干梨花不见了。
东西不见了自然要找,找不到就会心焦,心一焦就想着推诿。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把干梨花不见了的事情推到了小马身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找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不在厨房无法辩驳的小马就这么成了干梨花失窃案的嫌疑人。
在众人的撺掇下,蒋水凉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婆子,把小马堵在了厕所里。用腰带捆了个瓷实后,拉着衣衫不整的小马在府中招摇过市。
还没成婚的小马,又羞又怒。府里人的窃笑仿佛是一把把钢刀,把他的理智切得稀碎。
蒋水凉算好时间,掐着路过照水门之前那段路,对小马进行了最后的精神攻击。
“小马,你进府也有两年了,干活虽然不太得力,但也算得上是个规矩孩子。”蒋水凉拿腔拿调的说道,
“你现今变成这样,是不是在外面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他们诱你从府里偷东西出去?”
众婆子见蒋水凉开口,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小马,你还年轻,在王府里干活前程大好,可不能跟着那些泼皮无赖鬼混啊。”
“对呀,小马,你快把偷的东西交出来,给蒋嬷嬷认错。”
“小马,一罐干梨花能值什么钱,你偷它干嘛?嘴馋找蒋嬷嬷要一点尝尝,也不是说不能给你。”
众人你一句,她一句,任小马百般解释也没人肯听。
路过照水门的时候,蒋水凉恰逢其时的来了一句:
“小马,所有人都说是你做的,你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对,我们这儿离黄河远着呢,你想跳都跳不着。”
蒋水凉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断了小马的理智,小马挣脱婆子们的束缚,一头跳进照水门前的池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