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帮工马旭坤。”蒋水凉第一个把马旭坤交代了出来。
“我知道他。”河间王说道。
“王爷怎么会知道他?”
“他是太子派入王府的密探之一。”
河间王的回答着实在蒋水凉的意料之外。
看他之前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以为他对王府内的密探毫不关心。结果河间王不仅早就知道了小马的身份,还知道他背后的主使者。
在巨大的新疑惑面前,蒋水凉也没空纠结资质做了一个多月无用功的事情,而是直接问向河间王:
“太子是怎么回事?他跟咱们也有过节?”
“太子……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涉及太多的人和事。”河间王一副并不想展开说的样子。
他越不想说,蒋水凉就越想知道。
蒋水凉施展出软磨硬泡的功夫:“你挑我能听懂的,给我讲讲?要不两眼一抹黑,我后面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啊!”
“你还想继续查下去?”河间王问。
“必须继续查下去。”
“好。”河间王想了想说道,“在太子之前,还有一个废太子。”
“这么说来,现在的太子是半路上位。之前的那个废太子,犯了什么事儿?”
“这要从四年前的公变说起。”河间王说道。
四年前!
这不就是河间王与皇上闹了矛盾,再也不肯进京的日子吗?
看来,河间王应当是四年前那场宫变的亲历者。
“不过,四年前的宫变源头还要从皇上的婚事讲起。”河间王把时间线又往前提了一点。
怪不得河间王之前不愿意讲,这个前因铺得确实有点长,且人物众多,情感纠葛过于复杂,还涉及先皇的后宫与前朝斗争。
事情是这样的:
二十多年前,还在做太子的当今皇上到了该结婚的年龄。
结婚对象的备选人有两个。皇上喜欢的是其中那位姓王的姑娘。可在种种压力和博弈下,皇上还是娶了废后。而王姑娘另嫁他人。
皇上这边还好,虽然夫妻俩没有感情,但还算得上利益共同体,一致对外。为了表彰废后在太子妃岗位上的尽职尽责,先皇驾崩后,皇帝继位的第一时间,就封废后为皇后,废太子为太子。
比起皇上,王姑娘那边就进入了宅斗受害者模式。大概是指婚的时候,有人从中作梗,王姑娘所嫁之人是个表里不一的混账不说,婆家更是全无好人。宅斗里那些苦楚,王姑娘受了个遍。
相爱的两人被迫分开,若是各自的婚姻幸福,时间久了还能唱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可两人的婚姻若是各有各的不幸,那就容易出事了。
也不知道两人是因何再续的前缘,反正最后,皇上被王姑娘的丈夫堵在了屋里。
这桩惊天丑闻,当年在京城里闹得是沸沸扬扬,就连还不满十岁深居简出的河间王都知道不少细节。
后来还是太后出手,让王姑娘与丈夫合离,再顶替族中一位早夭的姐妹的身份入宫。
面对失而复得的真爱,皇上当然是欢天喜地,但废后却察觉到了危机。
按理说,在宅斗中锻炼出来的王姑娘,是有与废后一战的实力的。可王姑娘许是在之前的宅斗中伤了身子,入宫后很长时间都未能诞下子嗣,这让她虽有皇上的宠爱,却始终不敌废后。
两人斗了五年,俱是身心俱疲,伤痕累累。
直到第六个年头,平衡终于被打破。王姑娘有了身孕,几经波折成功生下了一个皇子。
皇子的降生改变了一切。皇上、太后、宗室、朝臣都因此搞起了小动作。
比起这些小心思来说,废后就爽快多了,她直接联合废太子,谋反了。
本是十拿九稳的谋反,因为河间王突然无诏回京而中道崩殂。
废后谋反案结束后,母亲早逝的二皇子成为了新任太子。
被赋予众望的亲儿子背叛过一次的皇上,对新太子的管教十分严苛,甚至给他改名为鲜继恪,让他时刻记得要恪守本分。
听河间王讲完,蒋水凉才知道,原来南夏的皇族姓“鲜”。
“那王爷,你叫鲜什么呀?”蒋水凉有点好奇,因为鲜这个姓有点生僻,“我也不知道是我不记得了,还是我原本就不知道。
“我叫鲜祈。祈福的‘祈’。我是幼子,身体又不好,所以父皇祈求上天希望我能长命百岁。”
虽然河间王尽力解释着,但蒋水凉还是觉得,这个听起来跟“嫌弃”差不多的名字,对河间王的人生有着不太好的影响。
因为母亲要一心照顾哥哥,小小年纪就被送来封地,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亲娘一面。
河间国内虽然他说了算,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大多心怀叵测。如果不是康奶娘厉害,河间王怕是不等长大就得被生吞了。
就这么个小可怜,太子竟然还要派人监视他。
“可我还是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派人盯着咱们呀?”蒋水凉实在是想不通。
“其实小的时候,我跟太子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玩。他虽然只大我几个月,却处处谦让我。”河间王说道。
“鲜继恪能当上太子,也有王爷的功劳。这么说来,你俩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呀。”
“你想不通?”
“人都是会变的?他做了太子就变得疑神疑鬼了?”
“他对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也不会派小马那样的人来了。”河间王说道,“他应该是被皇上管束得太严格,活得太压抑,讨厌我在河间国自由自在,想给我添点堵罢了。”
“那他这就是闹小孩子脾气了!那小马我还……?”蒋水凉对后续的打马惊蛇计划有些犹豫了。
“你打算在小马身上做些什么文章?”
蒋水凉把打马惊蛇的计划讲给河间王听,又跟河间王对了一遍各自所掌握的密探名单。
两相对照之后,蒋水凉自信心暴涨。
她的名单,比河间王的名单更全面。
“阿凉真是观察入微。这几个人,隋波和康奶娘都没注意到过。”还没等她自夸,河间王先夸上了。
“隋侍卫和康奶娘都是府里说了算的人,很多上不得台面的闲话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阿凉这段时间听了很多闲话?”
“可不。闲话,是最好的佐酒小菜。”
“讲几个给我听吧。”
“行啊。”
蒋水凉挑了几个不咸不淡的素八卦讲了,可河间王却不太满意。
“阿凉难道非要我也陪你喝一杯,才能讲出点有意思的吗?”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我又不是真酒鬼。”
“那晚上。晚饭的时候我再过来,与阿凉共饮。”河间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行,不行。”蒋水凉单是想象一下烛影火光之下,自己给喝的面热耳赤的河间王,讲那些荤素不忌的八卦,就觉可怕。
不是河间王可怕,而是蒋水凉怕心里那只小鹿疯起来连自己都打。万一美色当前,她被小鹿撞昏了头,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河间王要是顺水推舟从了她,岂不是要害了河间王?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蒋水凉把心一横,把马房的丁三和李侍卫的恋情讲了出来。
她觉得,河间王一个直男,是绝对听不来这个的。
果然,河间王听了之后,面色尴尬的“哎呀”“哎呀”了半天,才说了句:
“怪不得,我之前就觉得他们俩有点怪。之前出去打猎,我就看到过他们俩在没人的地方拉着手走。那种感觉,和看到微风骤雨拉手时的感觉不一样。”
“是吧,既然王爷也看到过,那这传言基本就算坐实了。”
“嗯……他们俩倒都是忠心耿耿的。”河间王琢磨了一会儿,“你说我要不要成全他们俩?”
“怎么成全?总不能给他俩指婚呐?”
“不能指婚,但可以让他们俩住在一起。这样两个人就不用偷着拉手了。”
“王爷,你真好。”蒋水凉觉得河间王真是纯善的君子。他虽对这种事情不理解,却能以最大的善意去接受。
还没等蒋水凉感动完,河间王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破功了。
“阿凉,你说,男人和男人,要怎么相好呢?”
“王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说起这个来,蒋水凉可就精神了。
对于一个996社畜来说,看小说是最便宜且方便的休闲。虽然她更喜欢言情小说,但耽美也着实没少看了。
男人和男人怎么相好,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她只能含混的说了句:“估计跟男女之间差不多。”
“那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河间王补充道,“我知道有书,但这种书我是绝不能看的。”
蒋水凉想笑,又不敢笑。原来河间王之前那些大胆妄为的行为,全凭本能,毫无理论基础。一只彻头彻尾的小雏鸟!
“王爷,这你可就问错人了!”觉得占了先机的蒋水凉再次胡说八道起来,“我虽然结过婚,但还没来得及入洞房。就算入洞房之前,我看过啥书,现在也都不记得了。”
“算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河间王倒是想得开,“我们还是继续说小马。你打算用小马惊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