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水凉心不在焉的喝完了手里的甜汤,觉得嗓子里发粘。她抬头找茶水时,看到河间王正用余光偷瞄着她。
“王爷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怎么还偷看上了?”蒋水凉打趣道。
河间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一口未动的甜汤放在炉子上:“下午的时候,奶娘去找你了?”
“嗯。”看来河间王的消息也很灵通。他是河间王府的主人,府里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
“聊什么了?”
“能聊什么,骂我是勾引王爷的狐狸精呗。”蒋水凉适当的夸张了一下。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全府上下,还有人能吵架吵得过我去?”
“那奶娘没事吧?”
“奶娘说要我走着瞧。”蒋水凉趁机向河间王打听一下消息,“王爷,你说奶娘会怎么对付我呀?”
“你放心,我会去劝奶娘,定不会让你烦心的。”河间王还算清醒,没有说出【奶娘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那种孝子语录。
“我觉得奶娘说的也对。”蒋水凉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逼迫河间王尽快给她给说法。
蒋水凉知道,这招对于处于热恋中的河间王或许会很有效,但她却不愿这么做。她希望自己与河间王的爱情,能更纯粹一些。这样等她老了,回首往昔的时候,才不会后悔。
“可无论奶娘怎么说,我对王爷的心是不会变的。王爷也不需要为此烦忧。”蒋水凉找补了一下。
蒋水凉的这个找补还挺见效,河间王听完,立刻感动的抓住了她的手。
正当蒋水凉想借此时机,往河间王怀里靠的时候,门外的小内侍通传,隋波求见。
河间王苦等一晚上的正主来了。
蒋水凉与河间王立刻抛弃了小情小爱,一心投入到阴谋诡计之中。
隋波还在行礼,河间王便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一切顺利。”隋波说道,
“属下到了之后,就一直藏在暗处观察周围情况。冯姑娘如约而至,与我会合,我俩一路小心,混在人群中出了城。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出城后,我目送冯姑娘进入空屋,确保四周无碍,才离开。”
“做得好。其他人呢?”
“牲畜已经准备好。染血的鞋子也放到了指定位置。”
“后面的事情就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河间王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可第二天一早,他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冯姑娘的小姨也不是个善茬。
在小姨家闹了整晚的冯姑娘的继母,竟然被她小姨骂的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冯姑娘的父亲为了照顾继母,也没心思去报官。
河间王只能临时调整计划。
首先,河间王安排宋宜仲无意路过冯姑娘家门口,好让他在听到冯姑娘弟妹的哭声后,进门察看,进而妙手仁心地治好冯姑娘的继母。
同时,河间王让微风和骤雨在进一步散播水猴子的谣言时,添加了一种猜测——冯姑娘或被继母所害。继母贼喊捉贼,诬陷小姨藏起了冯姑娘。
这样一来,听到消息的小姨,在有心之人的鼓动下,与小姨夫两人去了县衙喊冤。
当班的衙差,收了陪着小姨夫妇一起来的好心人的茶钱后,那真是脚下生风,没用上一个时辰便在香水湖边找到了染血的鞋子。同时也发现了那头死状恐怖的牲畜。
这两样东西被送上公堂后,翟清林只能提前结束休假,过来加班。
为了欣赏翟清林心急火燎的样子,河间王特意包下了县衙旁的一个酒楼。这酒楼二层有间屋子,刚好能看到县衙大堂。
只是这一切都是在清晨发生的,河间王在调整计划时,蒋水凉还在睡着。河间王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去叫她。
等蒋水凉醒过来听到消息,想去阻止河间王做这种“重回现场”的蠢事时,河间王已经趴在了窗子后,欣赏了好半天市井泼妇间的精彩对骂了。
冯姑娘的继母在宋宜仲的急救下,已经火速的恢复了健康,及时赶到了县衙,与冯姑娘的小姨展开第二次战争。
两人直吵到翟清林摔了惊堂木才停口。
被迫加班,且没有三薪的翟清林,在听完众人的陈述后,觉得这还是一场少女诱拐案,与城里传得甚嚣尘上的水猴子事件无关。
可还没等他定案,心腹衙差就来报说,河间王府在城内贴了告示。
告示的内容就是河间王与蒋水凉之前计划好的。主要是安抚民众,说水猴子不过是漠北扰乱人心的阴谋,让大家不要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
本着河间王支持的,他都要反对的惯有思维,翟清林犹豫了。他觉得自己不应当把话说的太绝对。
于是,翟清林在诱拐少女的可能性外,并没有排除水猴子作案。为了显示自己的清明,他特意当着看热闹的民众的面,指派了两个衙差负责调查水猴子。
但他确实也不信水猴子这套,所以他选得那俩衙差是县衙内最没用的两个。岂不知这正是河间王所希望的。如果翟清林派去的人太精明,隋波还要想办法故布疑阵来转移视线。
有这俩衙差的帮忙,后面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
两人的调查的节奏完全被河间王所控制。
虽然针对诱拐的调查颇有收获,可随着牲畜不断的诡异惨死,民众的目光还是聚集到了水猴子身上。
三天之内,信都县内的大部分人,都相信冯姑娘是被水猴子拖进湖里吃掉了。
一时间,信都县内谣言四起。
民众自发把河间王编好的故事,做了升级。
在谣言中,水猴子已经变成了漠北为了入侵南夏而培育的妖兽。
有人说水猴子专吃未婚女子,每吃一人法力就高一分。等到吃满九十九个,就会脱离水的束缚,能上岸来抓人。再吃九百个,水猴子就不再怕阳光,能在光天化日下吃人。
所以,有些好事之人就来求见河间王,希望河间王派府兵剿灭水猴子。
虽然河间王府这几年颇为低调,但河间王府府兵的威名并没有散去。在信都县人的心里,河间王府的府兵,要比衙差厉害上许多。
对此,河间王只推说,此事由翟县令全权负责,他不好插手。如此敷衍过去。
河间王这一敷衍,却给了一个人可乘之机。
这人就是鹤姬。
在与平姬的争斗中,输的落花流水的鹤姬,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脸上的伤,而是自己在姬妾中的面子。
她深知,不管姬妾们之前的关系如何,成家后,还是要互相扶持,在河间国内形成一个小圈子,抱团过日子的。
此时她颜面丧尽,加之孙屯长官位低微,她以后定会被边缘化。
她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这几天鹤姬一直在想办法,找回颜面。
再去挑战平姬,虽然是最好的办法,可她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输了,就更要被人踩到泥里了。
水猴子的事情,给了鹤姬一个提示。
她先是去找蒋水凉,说自己有要事要见孙屯长。
得到蒋水凉的同意后,鹤姬把孙屯长约到府里来。
两人的见面,虽是在蒋水凉的监视下进行,但鹤姬还是把自己的奇思妙想讲给孙屯长听。
鹤姬的想法很简单。她要提前举行婚礼,以自己的喜事,为信都县冲喜。
当然了,鹤姬不会对孙屯长讲那些姬妾交往的事情,而是晓以大义,哄孙屯长为了全县百姓的安危,牺牲小我。
因为信都县这边的规矩是,正月成婚,夫妻头三天要分房而睡,否则会不利子孙后代。
孙屯长正是信都县人,这几天也被水猴子的恐怖言论所笼罩。家里的妹妹,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而孙屯长的娘,嘴上说着自己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怕,可还是借口太冷,暂停了洗衣服这项家务。
孙屯长和几个休假的边军,也计划着在走之前,想个什么办法,除了水猴子。
两人是一拍即合。
不就是晚几天洞房吗?为了信都县的父老乡亲,这点牺牲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婚礼方面,孙屯长家早就准备妥当了。提前一个月半个月的,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多花点钱买瓜果梨桃小糖球。
孙屯长看着深明大义的鹤姬,觉得自己真是赚大了。
鹤姬的冲喜计划,到这里,算是成功了一半。
孙屯长的意愿只是一个充分条件,必要条件是河间王点头。
想要河间王点头,要先过蒋水凉这关。
蒋水凉觉得鹤姬这想法不错,鹤姬这种行为,不仅对她自己是一个正面的营销,对河间王府更是一项积极的宣传。
更能为河间王后续出钱出力做出铺垫。
蒋水凉把这件事跟河间王说后,河间王决定冒险见鹤姬一面。
经过杜美人那么一遭后,临月院里的姬妾,在河间王眼中,那都是红颜枯骨,美丽的外皮下藏的不一定是什么妖怪,他少见一面是一面。
其实鹤姬也不想见河间王。她实在不明白,河间王为什么放着好好一院子的美人不喜欢,偏偏要跟蒋水凉偷偷摸摸的。她觉得河间王多少有点毛病。
两个勉为其难的人相见后,鹤姬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河间王也以最快的速度给了鹤姬答案。
冲喜可以。
不过要等几天。
等他派人帮孙屯长重新操办一番。
既然要给信都县冲喜,那就得大办。孙屯长家原本的规格,实在是不够。
这真是让鹤姬大喜过望。
自己得了名声,又得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