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银子结结实实的拿在手中,姜氏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本来还一个劲的担忧蔚望忠会来报复,毕竟她是最了解那一家人的无耻行径的。
蔚秋桦再三宽慰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那一家穷凶极恶的人打上门来,她也是不怕的。
姜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且不说女儿如今还领着侯府的差事,虽说是个破落贵族,可好歹也能震慑些平头百姓。
加上他们现在这院子上下,一共也有十来个人了。
真硬碰硬,他们也不见得会有多吃亏。
关键这是蔚望忠私底下同张班主之间的交易,还是背着人的。
他就算后来回过味来,最先要找的人,也应该是张班主。
腊月二十九这天,蔚秋桦笑着把众人全都召集过来,大声宣布:“明天就要过年了,咱们把红绸灯笼全都挂起来,把这里里外外全都布置一下,来年的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这几日,姜府上下每顿饭菜都有酒肉。
鸡鸭鱼羊,全是现宰现杀现煮现烧,那香味飘散出去,就连隔壁邻居家的狗都闻着大叫。
蔚秋桦对所有下人都十分宽厚,且一视同仁。
别看这些人进府的时候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裳裤腿都被风吹得空落落。
这才没两个月,就一个个养得白白净净,眼看着腰身都宽了。
当然变化最大的就是安儿。
毕竟是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眼看得脸都圆了一圈。
夏卉早前按蔚秋桦的吩咐,去绸缎铺子买十来匹的各色布料回来,给大家量裁新衣服。
虽说她手巧,干活又麻利,但这十来人的新衣赏,也是费了好些天的功夫。
紧赶慢赶的,总算赶在过年之前给众人发了下去。
针脚细腻,内里的棉花都塞得足足的,一看就很暖和。
后一批才进府的兰儿和伍儿,两个都只有十三,瞧着弱不禁风的。
蔚秋桦原本是不想收的,但听人牙婆子的口气,这两家人后面是存了把女儿卖进花楼的心思,便收下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虽说她也局促,但好歹也比这两个小女娃娃强些,能帮就帮着点吧!
姜氏瞧着院子里焕然一新,也十分高兴,笑着说:“把春联纸铺出来,我给每个人都写个福字,大家一起都沾沾年味。”
众人笑盈盈的,都躬身福礼,直说多谢夫人小姐。
这边喜气洋洋过新年,而蔚宅,却恰好是另一番光景。
前所未有的惨淡,府中的下人因为连着两日没米下锅煮饭,纷纷哭着跪到蔚望忠面前。
蔚望忠受不了这哭哭啼啼的,但是眼看明天就要过年了。
光听别人家里热热闹闹,杀鸡宰羊放鞭炮,而他这边,却连饭食馒头都吃不上,这也委实太可怜了些。
孙氏虽心疼儿子,却也很委屈的在儿子面前絮絮叨叨:“往年过年家里都有鸡鸭鱼肉,新的衣裳首饰,还能有银子给娘打赏下人,
今年这都到年跟前了,怎么什么都没有,连饭都吃不上了,这谁家过年这样?”
蔚望忠心里窝着火,便借故撒了出来:“您能别烦我了吗?整天就是银子银子,我是能从土里挖出银子来还是怎么?
都跟您说了八百遍了,再等等咱们就能彻底翻身了,您一天催个八百遍,您自己个儿不嫌累得慌啊?”
孙氏刚刚耐着性子洗了一大桶的衣服,这会手还冻得通红,又刻意小心翼翼的过来探儿子的口风,原本就已经很委屈了。
结果没拿到过年的钱,还被儿子这样数落一通,当下心口的火也蹭蹭的往上头来了。
“不说银子那说什么?这个家里哪天能离了银子?财米油盐不要银子?酒肉衣裳不要银子?你离了银子是能活还是怎么?”
她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起来,根本收不住了。
“自从姜氏走后,你都有多久没拿银子回来了,你爹就是个不管事白吃闲饭的,现在家里上上下下花的哪一样不是我的私己?
我生你养你,辛辛苦苦的供你读书考学,到老了还要给你洗衣烧火,过个年连吃口热乎饭都不能够,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她越说越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开始骂起来。
赵氏这两天刚刚能够下床,撑着还没有恢复好的腰正好出来瞧见了,便是一脸的晦气。
“大过年的,您又在这哭什么呢,好好的运气都给您哭掉了!”
她卧床养伤的这些日子,吃饭擦洗皆是不能自理。
起初还有小丫鬟近身伺候着,还不算多可怜。
可后来蔚宅一直发不出工钱,而渐渐的,府里下人的卖身契都被姜夫人拿走了的消息传开后,便一直有半夜翻墙出逃的事情发生。
先是那些胆子大的,年轻力壮些的。接着是胆子小的,身体弱一些的。
再就是这些半大的还没有开脸的小丫鬟了。
孙氏还咒骂这些人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家里养了他们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说逃就逃了,也不怕官府把他们抓起来。”
但她也是拦不住,卖身契没有,工钱也发不出,人家凭什么要在她这受委屈?
她便只有把气撒在生活不能自理的赵氏身上,所以赵氏恢复得格外弱。
见赵氏扶着墙出来朝她阴阳怪气,孙氏立刻止住了哭,从地上嗖的一下爬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赶紧去给我做饭去,这家里不养活闲人,这么多天赖着不干活,还敢说风凉话,反了你了。”
赵氏才不理会她,只问蔚望忠:“我梳妆台下面的鎏金簪子是不是你拿走了?”
孙氏听到钱,立马就住了口,巴巴的去望儿子。
蔚望忠嘴里说着没有,但眼睛闪躲,早已经暴露出了心虚。
赵氏不干了,咬牙道:“你算个什么男人,连我的嫁妆都偷,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今儿个就搬走!”
虽说平日过日子很嫌弃她,但听说她要走,家里就少了个奴役,孙氏还是很心疼的。
再说还有蔚春燕那儿,若是那孩子当真有了出息,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赵氏一个贱人。
孙氏忙向着她,也去追问儿子:“你到底拿没拿,要是不小心拿了,就交出来吧,她也是想贴补家用,拿去买米下锅的。”
蔚望忠只怂着脑袋不肯应答,为着凑齐那一万两银子的本钱,他几乎是把家底全都掏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