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公阴晦不明的脸庞上迸出奸猾无比的笑,手中利刃紧贴着张子栋脖颈处的皮肉。
殷红的血迹已经蜿蜒而下,刺痛感侵袭全身。
张子栋一脸恐怖的望着眼前的救星,这副强烈的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居高临下的徐茂公颇为得意。
“他可是张默的亲侄儿,要是死在了这里,你回去后要怎么向首辅大人交差?”
上官紘在前方激战正酣,尽管战况逐渐对己方不利,徐茂公却丝毫不显出慌张。
他加重手中力道,像是捏住了可以决定胜负的杀手锏。
“上官紘,本王最后说一句,你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本王当真动手了!先杀张子栋,后斩左青青,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铮铮铁骨究竟能撑到几时?”
上官紘在听到左青青的名字时,神情有明显的顿住。
右侧方的一个王府护卫紧抓机会,持刀朝他袭来,被他轻巧避开。
可那侍卫又接着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猛的朝上官紘右手腕刺去,试图将他刺伤,让他被迫卸甲。
上官紘察觉了他的意图,但又要腾手抵挡左面来袭,一时不察,右肩被那人划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伤口并不深,但这血流迅速弥开,让久久落于下风的王府护卫精神为之一振,纷纷觉得战胜这强劲敌手有了希望,一个个踏着同伴倒地的尸身,如潮水般再次朝上官紘袭来。
上官紘依旧沉着应对,没再给对方任何近身的机会,虽依旧勇猛无双,但毕竟以一敌百,即便武功不弱人前,也会最终因体力不支而落败。
徐茂公眼见战况出现转机,更是得意,一脚将张子栋踢翻在地,显些让他跪了个狗吃屎。
张子栋以为自己黄泉路进,带着哭音大叫道:“将军,救我……”
徐茂公笑着道:“上官紘,老夫不过是因为惜才,并未叫他们痛下杀手,你如此负隅顽抗,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今天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座王府!”
他话音刚落,大殿天花板忽然破了个窟窿,五彩琉璃砖瓦从高空坠落向地面,正好砸在徐茂公面前,有几块碎石已经迸到张子栋的发髻和脖颈处。
他背跪在徐茂公面前,以为是徐茂公的屠刀已经朝自己挥砍而来,吓得哇哇大叫:“王爷饶命啊!小的又不是奉皇命而来的,淮州地界如何都与小的无关啊!求王爷饶了小的一条贱民吧,小的愿意去游说叔父,让叔父他弃暗投明呐!”
十余名黑甲卫顺着绳索从破空的屋顶徐徐降落,落地之后便迅速投入战斗,协助上官紘去搏杀那一众王府侍卫。
而与此同时,大殿正门也被更多黑甲卫破门而入,张焕率领的这些人勇猛异常,杀得王府护卫连连后退,恐怖叫声此起彼伏。
近百余人,合力猎杀一个上官紘已是吃力,现在一下子又多了这许多帮手,好不容易盈升而上的士气又是大为受挫。
张子栋抱着自己的脑袋,等了许久不见屠刀降落,又被前方的战况吸引,才明白事情已经有了转机,遂马上去看徐茂公的神色。
徐茂公脸色铁青,赵管家连滚带爬的从殿门口躲过重重打斗行到他的面前,哭丧着脸对他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了!邕州总兵胡大勇和关内侯韦辉泰率领二十万大军已经抵达淮州边境了!”
徐茂公骇然,揪住赵管家的衣领,怒目欲夺眶而出。
“你休要胡说!昨日夜间本王已将整个淮州严密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朝廷又是如何提前知道消息的!”
赵管家干脆跪了下来,又哭道:“此消息是郑将军亲口对奴才说的,郑将军现在已经赶赴去守城门,叫奴才速来给王爷报信,还请王爷早做安排啊!”
徐茂公攥着赵管家的衣领一松,全身无力想要跌坐下来,但双腿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挪不动半步。
张子栋离得近,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随即转变了神色,面带喜色的朝上官紘的方向边爬边喊:“将军大喜!朝廷已经陈兵压境,二十万大军即刻攻城,淮州破犹如探囊取物啊!”
王府护卫原本接连受挫,听到这话更是人心浮动。再去看徐茂公的神色,果然不见方才的意气风发,均信了大半,不由得且战且退,再不复刚才的强烈攻势。
上官紘率领的黑甲卫不过三十余人,轻轻松松的将这百来余护卫全都俘获,胜负初分之际,上官紘回望身后已无徐茂公踪迹,心下微沉。
张子栋已经爬走到上官紘面前,邀功似的对他说道:“将军,刚才樊守城护着徐茂公从侧门逃走了,好像只带了几名贴身护卫!”
上官紘扫了他一眼,只吩咐张焕:“你留在这里善后,我去抓人。”
张焕赶紧拨了十名黑甲卫与上官紘同行,还不忘在他耳边悄声汇报一句:“将军请放心,黄昏时分将军离开后,张大人便派卫兵将左小姐接到驿馆了,现在左小姐受驿馆士兵重重保护,确保万全。”
上官紘容色微展,心里记了份张默的人情,又扫了眼一旁的张子栋,吩咐黑甲卫道:“你们好生护着,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便也顾不上连战之后的疲累,带着十名黑甲卫从后殿侧门而出,全力追踪。
徐茂公连连败走,所过之处皆是王府护卫横躺的尸身,却不见有一人敌军尸体。
想他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将此地围堵成铁桶之势,却不想出师未捷,根本没有上演意象之中的瓮中捉鳖,却反被釜底抽薪,几乎就要弄成全军覆没之境地。
樊守城在心中也暗暗连连惊呼,这黑甲卫难道是天降神兵,能刀枪不入?
他知徐茂公此时心情沉重,不敢再出言刺激,只略带一丝胆怯的问:“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徐茂公已经从短暂的惊慌中迅速恢复了镇定。
“为今之计,只得暂时弃府离开,以回避黑甲卫的锋芒,从北门出城,到城外白鹤岭与营兵汇合,便有反胜之机。”
徐茂公说的白鹤岭,是他暗中藏兵最多的一个地界,此处常年养兵五千,加上零散在其他地界上的兵营,最多不过两万,可朝廷派来的平叛大军有二十万之多。
樊守城不禁胆怯问道:“王爷,咱们当真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