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久不回应，这是信不过我的医术？那我出去为大人请郎中过来诊治，也是可行的。”
左青青作势就要起身往外头去，手腕又被人从后面拉住。
回身一看，上官紘正对着自己的双眼，目光清澈柔和。
“我身体没有妨碍，你昨夜没有休息好，今天又忙了这许久，我是担心你。”
这是上官紘此生说出来的，最柔和的话。
连他自己都深感意外，他居然会主动关心别人了，连弟弟上官熙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左青青也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怔愣在原地，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的双眸，忽然感觉他好像对自己笑了笑。
其实上官紘没笑，他的唇角和下颚永远都是那样，只是他望着左青青的眼神太过温和，所以给她的感觉便是他在笑。
她一下子大脑一片空白，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任务。
上官紘突然放开了她的手腕，把她从梦境中唤醒。
她还没回过神来，便见张嫂笑着端了一个托盘从连廊转进来。
是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闻着味道都是香的。
这一路都是吃的冷馒头，早上在茶楼也只是吃了些干果点心，这会子午时已过，也的确是饿了。
“家主，夫人，奴做了些淮州小菜，请两位尝个鲜。”
说话间，她已经将饭菜摆上桌，左青青也红着脸帮她一起摆放碗筷。
上官紘破天荒的又对这饭菜有了些兴趣，指着其中一盘黑乎乎的，但看上去口感脆脆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张嫂看了一眼，笑着道：“这是炸紫苏肉，外焦里嫩，酥脆香美，口感最是肥而不腻，这淮州城的百姓都很爱吃，家主吃吃看。”
上官紘吃的从来都是很简单，很少会主动吃这些看上去做法复杂的菜式。
但此刻当着左青青的面，却没有弗张嫂的面子，淡淡点头“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张嫂本就是个心胸豁达的个性，又难得见家主这般和颜悦色，更是兴致勃勃的在一旁摆饭布菜。
约是为了缓解心中的尴尬，加上这张嫂看上去又很亲和健谈，左青青干脆也笑着拉着她问菜名。
直到张嫂把面前的牡丹燕菜，扒广肚，糖醋软溜鱼婄面，煎扒青鱼头尾高汤的菜色做法全都介绍了一遍，实在没有别的可讲了，上官紘便让她先退下。
左青青先给上官紘盛了碗鱼头汤，他要伸手来接，她却没让，而是端端正正的摆在他面前，还贴心的把汤匙也递了过去。
“鱼汤滋阴补气，大人此时服用，对淤青康复会很有好处。”
她在与他说药理，他却听出些别的涵义。
忍着内心汹涌澎湃，却什么也没回应，低头喝汤。
“大人，您不怕烫吗？”
刚刚她帮他盛汤的时候，分明感觉这汤刚刚起锅，得小口小口的品尝才能品出鲜美味道。
可上官紘这，他是要连着碗一起吃下去啊。
上官紘当然知道这汤很烫，但他从未与女子对座而食，又从来不是个细嚼慢咽的性子，只想匆匆吃完好了事。
两人从昨晚到现在的别扭，好像就在这顿家常饭菜上，被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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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姜氏只在章华宫偏殿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用过早膳之后，便提出要回姜府去。
姜秋桦昨晚与萧祁臻商量为外公脱罪的事，还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不忍心叫姜氏看出破绽，便含笑应了。
午膳后，姜秋桦带着一众宫人，声势浩大的送姜氏直到太和门广场，又目送她出了皇城门之后，才又折返回了内宫。
外公怎么会牵扯进与中山王有关的谋逆案呢？
想到上官紘和左青青远赴淮州给中山王布下的套，她感到有些不安。
原是想着与萧祁臻一道，联手铲除这前朝内宫里的蛀虫。
但随着事情的深ru，这些已经浮出水面的，好像只是冰山上的一角。
这暗藏在深海之下的，更是波涛惊骇，谍影重重。
来到御书房，正巧内阁们都还没有过来，姜秋桦便来到萧祁臻的御案旁。
“淮州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萧祁臻隔下笔杆，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才摇头说：“我昨日便命人快马去淮州传讯，有任何进展，立刻飞鸽传书到京城。
只是此去淮州路途不算近，即便是六百里加急，也要大半日才能到，加上他们在路上的脚程，估计这会淮州的事情刚刚开展，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有消息。”
姜秋桦点点头，又劝他喝了口茶水，关切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便见阿吉从外面匆匆进来，说阁老们全都在外头候见了。
萧祁臻头也没抬，吩咐说：“请他们进来吧！”
顿了顿，然后侧头问姜秋桦：“姜御史的事情昨天还未有定论，一会张默势必要提及，你要不要留下来听听？”
事关外公，姜秋桦自然是挂心的，她左右看了看，见御座后头有一架八面漆金雕梅花的屏风，屏风前又有御座挡着，想必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便朝那边指了指，带着夏兰匆匆走了过去躲起来。
她们才刚刚站定，便听到珠玉帘被宫女撩起，张默一众人等脚步声鱼贯而入，对皇帝叩拜行礼，叫起，又落座。
先是钱谦和周传昌汇报了在试点府县推行的新政效果，有遇到阻碍，但总体来说没有大的变故，百姓也在逐次接受中。
如果这火耗归公的新政行之有效，那接下来的一条鞭法便可以继续推行。
到时候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不单大大简化了税制，方便征收税款的同时，还能预防各地官员徇私舞弊，中饱私囊。
新朝初立，最缺的就是银子，钱谦提出的这几条新政，的确是利国利民。
姜秋桦偶尔私下听萧祁臻对她说起这些政务方面的事，却远没有这样旁听来得更为直观。
这慷慨激昂的陈词，连她一个妇道人家听了都是热血沸腾，对大熵未来的前景都是充满了向往。
不过她也很快注意到，首辅张默自打进了御书房起，好像就没开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