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她早年在襄王府布下的眼线,黑甲卫陈数。
陈数示意她不要出声,又左右打探确无旁人后。
才从脚下仰倒的黑甲卫身上胡乱翻找,终于找到钥匙,开门放王毓斐出来。
“多谢陈义士赶来相救,我来日定有重谢!”
她胡乱道谢,跟着陈数一路从府内逃出。
陈数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带她出了府外,才沉声说道:
“昔日王小姐的救命之恩,我陈数已然报答,今后你我见面不识,再无任何瓜葛。”
王毓斐自然识趣,急忙应道:“自然的,不敢再劳烦陈义士,此番多谢相救。”
说着,胡乱向他行了一礼,望着四下静谧无人的街道,提着裙摆便朝阴影里面跑去。
她走远后,陈数转身,面对身后站立着的两人跪地叩首。
“当年我小妹被人劫持,险些流落花楼,是王小姐出手搭救,我欠她一条人命,此番算是抵了。
我既有此私心,纵然世子和将军不弃,也是不配再穿这一身黑甲卫。
这便自断手腕经脉,从此自绝于江湖!”
他说完,便抽出腰间佩刀,就要朝自己胳膊上砍去。
上官紘几乎在他出刀的同时,出手将他拦下。
“世子肯给你这个机会与王毓斐肃清瓜葛,你不但不思报恩,反而意气自戕。
如今襄王府正是用人之际,你如此不顾惜自身,与扯断世子手足有何异?”
陈数惊骇,目光从刚才被打落的剑鞘上移过来,急忙再次叩头请罪。
“将军明察!属下绝不是要推诿,属下愿意听从世子差遣,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萧祁臻微笑着亲自将人扶起来。
“好。”
上官紘又问:“世子,王毓斐带来的那些随从如何处置?”
萧祁臻:“若是审问不出什么可靠消息,就全都送到边塞去效力吧!”
王毓斐一路急奔。
街道静谧无人,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嗒嗒声。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感到这般害怕了。
上一次这种情绪,还是在海岱的时候。
她虽然对京城还算熟悉,但出行从来都是坐轿或马车,很少走路,这两旁的街景她一点都不熟悉。
凭着印象一路狂奔,此刻她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信念。
不能就此回叔父家中引颈待戮,得马上去康王府报讯。
夜半,萧祁琰正搂着姬妾入睡,被门外声音吵醒。
一脸不悦的扬声问:“什么事?”
门外人答:“殿下,王毓斐小姐深夜造访,说有急事要求见殿下。”
萧祁琰几乎是一个激灵直坐起身,一把推开欲粘上来的美姬,急忙汲鞋下地。
东厢房内,王毓斐蓬头垢面,蜷缩在一床胡乱裹着的棉被瑟瑟发抖。
有侍女灌了汤婆子过来递给她,她双手胡乱接过,急忙捂在怀中。
见他来,用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语调凄凄哎哎的唤了一声:“殿下,救我……”
萧祁琰望着她腮边还挂着残泪的脸颊,心觉定然是出了大事,否则王毓斐不会如此失态。
他主动的让屋内众人退下,坐在她近旁,低声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怎会落得如此?”
汤婆子的热气传导至王毓斐的手心,她总算感觉出了一丝温度。
定了定神,将刚才的事情捡要紧的对萧祁琰说了。
“原来襄世子早已经知道我们在左邑山庄的所为,他原本将我关了起来,等明晨天亮之后将我押到皇后面前治罪,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给殿下报讯,殿下一定要早做防备啊!”
萧祁琰听完事情始末,也是暗暗惊心。
“当年之事我自问做的天衣无缝,四下已经全都被我打点妥当了,此事隐秘,萧祁臻怎能知晓?”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睨眼问:“你为何深夜前去襄王府?襄王府内高手如云,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逃脱出来?”
王毓斐早知他会起疑,在来时她已经想好了答案。
她故意沉脸道:“殿下白日去我家中说的那番话许是已经忘了吧!我见殿下对端王志在必得,担忧此事会被萧祁臻阻碍,便深夜冒险去探他的虚实,果真就被我猜中了!
我早就提醒过殿下,左邑山庄一事,当年恐有漏网之鱼,此事是萧祁臻亲口对我说的,殿下当时还不肯相信。今日果真便要祸起萧墙了!”
萧祁琰听她一番言语,虽然对她的动机信了个七七八,却仍然很是不解。
“我尚且还未对端王下手,此事又与他萧祁臻有何干系,你贸然前去,无疑是将把柄送上门,未免也太冒失了。”
王毓斐毫不示弱:“那便要问一问殿下,为何要贸然对襄王和东宫用下五和散了!”
萧祁琰震惊:“你说什么?我何时对他们二人用过!即便是端王那边,我也尚且还没来得及下手!你休要胡乱栽赃诬陷!”
王毓斐:“我与殿下原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有何目的要攀污殿下!
此话是萧祁臻亲口说的,殿下无需对我解释,自去问他便是!”
一时之间,两人相互瞪圆双眼,竟然都没能说出话来。
萧祁琰迅速思索来龙去脉,自言自语道:“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那此事会是谁?”
王毓斐也满腹疑惑,似乎感觉到一阵黑云压顶般,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风雨欲来,过去的平静日子一去不返了,殿下,咱们得早做防备。”
端王府。
萧祁琏终日宿醉逃避,浑浑噩噩,自责不已。
口中时常迸出“我将父皇最隐晦之事传扬了出去,父皇必厌极了我,我已然没有活路了。”之类的话。
府中姬妾早已开始席卷家财,四下逃散。
萧祁琏也不阻拦。
他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已经是大祸将至,无心管束这些比他还微小的蝼蚁。
紧闭着的殿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持刀正一步步向他逼来。
萧祁琏还未从酒气中醒来,只模模糊糊辨认出眼前是一年轻男子,宽肩窄腰,臂膀线条结实,看着十分有力。
直到他的目光落到男子手中还沾着鲜血的刀刃上,这才慌忙惊愕往后躲避。
“是不是父皇派你来杀我的?我要面见父皇,我是无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