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储君,乃是大不敬,形同谋反。
萧祁琏哪里敢认下这般大罪。
急得眼泪都流下了,不断地伏地叩首,直喊冤枉。
他心里迅速思量着究竟是什么人如此陷害他,但居然毫无头绪,此刻只恨自己酒后轻狂惹下大祸,但已追悔莫及。
萧祁琏不住求饶,皇帝也是神色疲惫,又让胡其善念了另一道御旨。
胡其善小心翼翼的展开圣旨,屏息凝神,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端王深受皇恩,不思图报,以下犯上,咒厌东宫。今褫夺封号,圈禁府内,以观后效。”
这旨意极为严厉,等于是一夕之间,把这位原本炙手可热的亲王给废黜了。
萧祁琏听完,身子一倒,竟然当堂晕厥了过去。
朝廷震动,近下臣属纷纷七手八脚的帮忙抬扶萧祁琏出去。
旧年末,康王触怒了圣颜被禁足。
而新年第一天,端王遭贬斥,也被禁足。
一时间,所有朝臣几乎都人人自危,连开口求情都不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会跟着引火烧身。
后宫。
梅贵妃听到消息,当场便哭着要去勤政殿找皇上求情,被近旁的嬷嬷给死命劝住了。
“娘娘万勿自乱阵脚,皇上既然当廷历出王爷罪状,公开处置,那就是决定了不存私情的。
娘娘此时若是前去哭闹,只会让皇上心里更加不痛快,若是娘娘也因此被连累,那王爷岂不是更加没有指望了?”
梅贵妃听完,这才止住了步子,瘫坐在地上,仍是掩面泣泪不止。
皇后几乎同时知道此时,不由得心情大好。将手中的篦梳痛快的拍在梳妆台上,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都说小人得志便猖狂,瞧她年宴时的那个轻狂样,可曾会想过也有今日?”
王毓斐立在身后传递珠翠,见皇后欣喜,也笑着恭维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奸邪小人自然望风而逃,不敢近身了。”
皇后兴致颇高,连连赏了王毓斐许多珠宝,王毓斐笑着道了谢。
“这件事情你同琰儿办得很好,你们替本宫除却了心头一患,本宫也自然会投桃报李。”
她笑盈盈的对王毓斐道:“你这就去康王府传我的话,让他静待几日,必有转机。”
王毓斐跪地,心不由衷的笑道:“小女替殿下谢过皇后娘娘厚爱。”
从皇后宫中出来,王毓斐终于舒展了快要笑得僵持的表情,却见不远处一个太监躬着身子朝她小跑过来。
她认得这个人,是碧霞宫的太监赵喜。
知道又是恪嫔找她,前几次她都借故避而不见,但这次皇后已经亲口承诺了,她便笑着迎了上去。
“奴才拜见王小姐。”
王毓斐落落大方的抬手笑道:“赵公公免礼,恪嫔娘娘身子可好?前几日我事情繁多,竟然无缘前去拜见,心中却是记挂得紧,今日好不容易得了闲,正要往碧霞宫去呢,只是不知娘娘可有空?”
赵公公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悄声道:“小姐当真是同我们娘娘心有灵犀,竟然想到了一处,娘娘知道小姐今日进宫,特命奴才来相请。”
他稍稍侧了侧身子,转了拂尘,笑着道:“奴才给小姐带路。”
王毓斐收敛了心头强压下去的厌恶,端着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随着赵喜的步子而去。
碧霞宫中,清香环绕。
王毓斐闻得出,这殿中燃着的,是素有一两黄金一两香的沉水香。
今日端王被废,后宫中平分秋色的梅贵妃折戟沉沙,恪嫔作为皇后一党,对她来说这自然也是喜讯,难怪会有如此雅致。
王毓斐款款施礼,恪嫔拨弄香灰的手一顿,随即笑着转过头来,责问一旁的侍女为何不通传贵客到访,嗔着就要责备。
王毓斐笑着道:“我方才进来时见娘娘正专注调香,恐被通传之声打断,这才叫她们不要吱声的,只等着娘娘调完香,这才敢见礼,还望娘娘勿怪。”
说着再次福倒。恪嫔笑着上前亲手将她扶起,走到榻前拉她一同坐下。
几番客套过后,恪嫔说了今日请王毓斐过来的意图。
“前些日子我一直身子不大爽快,鲜少出门,却也听闻了一桩事。”
王毓斐知她是想让自己去给康王传话,便凝神静听。
恪嫔微微肃容神情道:“端王府中一姬妾,与我宫中一嬷嬷乃是同乡,前些时日碰巧见。闲聊之下得知,端王近来,似乎与义渠人往来过密,所图之事,似有不能告人言之嫌。”
王毓斐微微睁眸,心道这恪嫔怕是动了要落井下石的心思。
如今端王落难,一时只怕难以翻身,萧祁琰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东山再起。
眼下他们所更应该关注的,是自身的荣辱得失,为何恪嫔要这般穷追猛打?之前也没听说她与梅贵妃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听恪嫔果然接着又道:“我本想自己查清原委,再妥善告知琰儿,可如今琰儿还在禁足,我又不能出宫,便只得托你代为转达了。
我素知后宫不得干政,也无意挑动皇上的父子之情,只是端王所为,似乎关乎国本,我不知便罢,既然知晓了,却不能置若罔闻。还盼你能叫他早做准备才是。”
王毓斐虽心中并不认同,面上却也是连连应声道是,又不着痕迹的恭维了恪嫔忠君爱国等场面话。
恪嫔见她温顺,说的话又十分悦耳,便又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笑望着她说道:“你素来乖巧,与我儿又是这等缘分,倘若我能有幸,得你这样的孩子为儿媳,当真是睡觉都能梦醒了。”
王毓斐心头猛然的就跟被针刺了一般,这话她是如论如何都不想接的。
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句:“娘娘过奖了,婚姻大事自当听从叔父做主,小女不敢擅专。”
想她大好年华,在京中蹉跎两三年,至今未许人家,可不是要便宜了恪嫔这对母子的。
当初皇后流露出让她当太子妃的意图,她都没有点头,何况是萧祁琰这等出身的藩王?
王毓斐再也应酬不下,略略又坐了一会,便找了借口离宫。
她走之后,恪嫔收拢了笑意,眼中逐渐也露出厌恶之色。
对身旁亲信道:“王氏女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与我这等低贱之人同伍,我倒要瞧瞧,她能如此心高气傲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