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身体都恢复了许多,但是现在外面是深夜,显然不适合赶路,两人便决定再留一夜,等休息好了,第二天天亮再找路出去。
金玉钏抓了只在夜色里迷路的兔子,用白日里存下来的雨水洗剥干净,在火上烤了,两人都吃了一些,然后相拥而眠。
这一晚没有死亡的威胁,两人都睡得十分香甜,梦中金玉钏紧紧握着简星阑的手,与他一步步走向喜堂。堂上红烛烧得正旺,爷爷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望着她笑。金和田、母亲、玉簪站在一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在梦中与简星阑拜天地,然后含泪与亲人们告别,与简星阑一起走向门外更广阔的天地。
醒来后,天光已大亮,篝火早已燃尽,石洞外鸟鸣啾啾,简星阑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了些野果子,见她醒了,唇角扬起微微笑道:“糯糯,早。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说着,走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金玉钏仰着头看他,也觉得他的气色好了许多,跟昨日苍白的模样比起来,今日明显要红润健康许多,而且他似乎简单梳洗过,包扎伤口的布条也换了新的,大约也是从里衣上撕下来的,外面的衣衫虽然还是血迹斑斓的,但是那张脸却以恢复了平日的俊美和光彩。
“饿了没?”简星阑问她,边问边将手里的野果递了过去,“我尝过了,甜的,应该合你的胃口。对了,我在前面看到了水洼,取了些水回来,还采了些洁齿的草药,都在洞口放着,先去洗漱一下再来也行,我知道糯糯是极爱干净的。”
金玉钏想起来自己上次洗脸还是出发来鋆山矿的早上,已经过去两天了,脸上有血迹有雨水出过汗流过泪,她不用照铜镜都知道一定非常“精彩”,也黏腻的很,简直一刻也等不了了,冲出石洞,一阵猛烈清洗揉搓。
洗干净脸,又嚼了些洁齿的草药,顿时神清气爽,回到石洞,她拿了颗果子咬了一口,果然清甜可口,顿时觉得十分幸福。
不过,这种幸福感也许是因为简星阑正好好地坐在她旁边的缘故。
她吃东西,简星阑拿了干净的布过来,给她重新敷上草药、包扎伤口,原本还很深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浅浅的血印子。看来两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影响金蟾之力,在精神状态好,休息好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受再重的伤也能快速愈合。
简星阑的动作十分轻柔,敷药也没有弄疼她,反倒弄得她痒痒的,她忍不住笑起来,回头看着简星阑,问:“简星阑,我好像适应这里了,觉得住山洞也不错。如果我们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会不会连房子都盖起来了?”
简星阑也不觉得她的话荒谬,而是认真思索了起来,“我倒觉得当务之急不是盖房子,这个山洞凑活还能住。我们先储存些水和食物,再多寻一些野生粟米的种子晒干存起来,然后捡石头开出一片荒地,开春将种子种下去。如此一来,稻草和粮食就都解决了,来年冬天不至于受冻饿肚子。”
金玉钏被他认真而详细的计划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又觉得十分踏实温暖,伸手抱住他的腰,“简星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简星阑亲了亲她的发顶,笑起来,“你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厉害得很,我的那些计划的前提,就是因为你能赶走任何靠近我们的野兽。”说完又催促她:“快吃吧,吃完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你要想住山洞,等上面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再陪你回来住。”
金玉钏闻言惊喜起来,“难道你找到上去的路了?”
简星阑点点头,“不用我找,矿山管事会下来找我们。我刚才采果子的时候听到上面有人声,应该是矿山管事的,带着我的侍卫们搜山搜到这里了,算算时间,等你吃完,他们应该会派人下来看看。”
他的话声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人声,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呵斥着:“没用的东西,好好找,今日再找不到公子,我定报给族长,让他将你们这些惫懒的东西都罚去做苦役。”
简星阑一笑:“是同康,我带过来的侍卫属他脾气最大,武功也最好。”
说着他搀扶着金玉钏站起来,走出石洞,洞外的石崖上果然放下来一道软梯,一对人正贴着崖壁往下爬,一个黑壮的汉子,睁着满是血丝的牛眼,正站在崖下呵斥因为连日搜山,而累得动作迟缓的矿工们。
“同康。”
简星阑叫了那汉子一声。
那叫同康的汉子猛地回头,看见简星阑,一双牛眼顿时瞪得铜铃一般,惊喜地暴吼了一声:“祖……公子……”吼着人已冲过来重重跪在洞外,一时间涕泪横流,“公子,小人来迟,让您受苦了。”
简星阑走去了将同康扶了起来,安抚道:“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连日来你也辛苦了。”
同康站起来,看到简星阑身上的血迹,顿时吓得黑脸刷白,“公子受伤了?伤在何处?可有大碍?”
简星阑拍拍他的肩,打断他一连串的提问,“我的伤无碍,倒是矿上,跟我说说,我失踪的这两日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矿上倒是无事,就是……”同康的黑脸皱起来,“派去族里叫援兵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族里是不是出事了?”
“派的谁?”简星阑问。
同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答:“本来我是让牛力去的,可是临走前他却突然染了急病,上吐下泻,站都站不起来,再加上总管事的极力推荐他手下的一个矿工,说他会骑马,脚程快,便让那个矿工去了。”
简星阑没再继续问,似乎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个时候金玉钏已经啃完了果子,在简星阑身后冒了头,同康认得金玉钏,忙也向她行礼,激动说:“幸好二位都平安无事,不然小人就是两族的罪人。”
金玉钏看到这黑脸的汉子就想起了熊彪子,跟他开玩笑道:“我们俩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哪那么容易死?”
同康却似乎还心有余悸,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二位身上有伤,还是赶紧上去,小人让矿山的郎中好好给二位诊治。”
***
两人在同康和其他侍卫的护卫下,顺着软梯艰难往崖上爬。
这个峡谷虽然不高,但是两边断崖十分陡峭,徒手根本无法攀爬,但是金玉钏觉得一定还有别的可以上去的道路,不然他们俩是如何被“抛尸”在崖下乱葬岗的?
但是带路搜山的人没有提供那条路,显然是做贼心虚。但她也只是猜测,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根本没机会,等她刚一上去,岸边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涕泪横流地跪在低上,嘴里念念有词“感谢上苍保佑”“公子小姐无事,简某人愿折寿十年还愿”云云。
姓简,应该是这矿山上的总管事的。
果然,等简星阑一上来,那管事便跪行而来,连连谢罪:“是小人疏忽,让公子受苦了,还请公子看在小人管理矿山二十几年从无差错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回。”
“是我自己走错了路,遭贼人毒手,与总管事的有何干系?”简星阑淡淡看了总管事一眼,“还是总管事的知道后山有贼人,却不闻不问姑息养奸?”
总管事的脸上一阵白,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冷很刷刷而下,“公子恕罪,其实这矿山后山一直都有贼人出没,他们偷挖地道盗采煤田,我们抓了一波又一波,至今都没抓净。”
“偷煤的?”
简星阑皱起眉,“你为何不报告族里?”
“不敢瞒公子,实在是觉得没必要,那伙人虽然抓不净,但也都是些小偷小摸,没造成什么损失。再说每座矿山都有这种煤虫出没,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总管事的苦着脸回话,“就在昨日,搜寻公子的时候,也抓了一伙煤虫,现在还关在废矿坑里,等公子略作休息,小人就带公子去指认。”
对于“煤虫”金玉钏一点也不陌生,是对那些潜伏在煤矿附近的小偷小摸的蔑称。这些小偷小摸么在运煤道路上设陷阱,让煤车翻车,再趁乱抢了就跑,厉害些的,还会远距离挖地道,潜入矿坑里偷挖煤。从有煤矿开始,寄生在矿上的煤虫子就从未断绝过,也不是稀罕事。
只不过一般沦为煤虫子的,都是附近的农民,庄稼欠收活不下去了,才出来找活路,被撞上了顶多就是跑,怎会下那样的杀手?
即便是遇上了心狠手辣的煤虫,那她和简星阑在那处山洞里听到的话又怎么说?他们可是知道简星阑的身份,且说要杀人灭口。
金玉钏想要质问总管事的,简星阑却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说:“行了,我们确实累了,先去休息一下,煤虫的事改日再说吧。”
金玉钏看向简星阑,见他一脸的平淡,就知道他心里已有了盘算,便暂时忍了下来,没当场拆穿总管事,而是与简星阑一起回了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