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金玉钏被浇了一头一脸的雨,反倒清醒了,咬着牙抹了把脸上的水,连同眼泪一起抹掉。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一定要守着简星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只剩下简星阑了,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咬着牙将简星阑背起来,金玉钏边踩着乱石艰难前行,边飞速地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天无绝人之路,她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前,看到崖壁上有个石头洞穴。
金玉钏将简星阑背进洞穴,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将他放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淋过那么冰的雨,他的头竟还是烫得惊人,意识似乎更不清醒了,连胡话都不说了。
她心中急得不行,脱下两人的湿外袍,拧干了水,在一旁晾着,又撕了自己的披风,拧干,轻轻替他擦干浑身的雨水。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想起来,她荷包里似乎有火石,忙摸了出来,谢天谢地,火石还是干的,她便捡了平日被风吹落洞里的枯枝落叶,点燃了取暖。
山洞被火堆烘烤得温暖起来,外面依旧是大雨瓢泼,她坐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就起身,拿用自己披风撕成的布巾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脖颈,试图让这凉意,带走他身上的热度,这样他能好受些。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小了一些,金玉钏顶着披风出去猎了一只在雨中湿了翅膀的山鸡,在雨水中刨腹清洗干净,用匕首串了,架在火上烤。
她勉强吃了一些,补充体力,其他的放在一旁烘热了的石头上温着,等简星阑醒来吃。
而她又拿起那块布巾,湿了雨水,拧干,继续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
天黑之时,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夜幕中的峡谷显得森然肃穆,隐隐有野兽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金玉钏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了,但她强打起精神来,抱着弯刀坐在洞口,以防有野兽接近。
这样的强撑终究不是办法,困意渐渐袭来,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几次坐着睡了过去,又猛地惊醒,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糯糯……”
这个声音轻柔脆弱又干涩,但却又动听得仿佛是天上的神音,金玉钏恍惚地回头,就见简星阑已经坐了起来,正无力地冲着她笑,“糯糯……真是辛苦你……”
他话未说完,金玉钏已经扑了过去,脸贴在他的胸膛,紧紧将他抱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担忧、害怕顷刻间化成了眼泪,喷涌而出。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
“简星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怕你醒不过来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刚才我还跟菩萨祈祷,说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要什么自由,不要当什么商侠,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只要你……简星阑,我好害怕……”
简星阑用力地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里,闭上眼睛。他觉得头晕目眩,不是因为虚脱,是听到他的糯糯的告白,幸福的晕眩。
他喘了一口气,轻声在她耳边说:“糯糯,你知道吗?你在昏迷的时候,我也跟菩萨说了同样的话。菩萨一定觉得我们很烦,所以才将我们赶回了人间。”
金玉钏的眼泪将简星阑的前襟彻底濡湿了,脸埋在这片温热湿润中十分难受,但她顾不上,心中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塞满,血管里的血液一边流动一边跳跃,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只一味抱着他,完全不觉得害臊,喃喃说:“我不管,即便菩萨觉得烦,我也要说给他听,他若不听,我就不停地求他,求到他心软,求到他将你还给我为止。”
简星阑能感觉到金玉钏在他怀中轻轻战栗,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亲吻着她的发顶,“你真的想要我?想要我留在你身边?”
金玉钏在他怀中重重点头,“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都在一起。”她说着抬起头来,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面颊也染着绯红,样子看起来有些娇憨,“刚才我想了很久,我来这里找你,也许根本就不是被元宝婆婆他们逼的,是我自己想来,但是我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借口,这样万一你拒绝我,我就不会那么难受。我在别人面前明明没有那么在乎面子,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你的时候,就……虚伪的要命,我受不了你看不起我……”
简星阑还从不知道他的糯糯还有这样的小心思,这样的话等于将自己的心刨开了给他看,这样的赤诚勇敢,却又是他熟悉的糯糯。
他心中涌出万千柔情,低头轻轻亲吻着她脸颊上的眼泪,确又在亲吻过的地方留下他落下的热泪,“糯糯……”他的唇在轻轻颤抖,“糯糯在我眼里是世间最好的人,就是因为太好了,我才想要独占你,每天就怕你被抢走,又怕你不开心,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我现在也很后悔,后悔没有及冠之后,立刻将你娶回家,每日每日不厌其烦,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金玉钏眼含热泪,仰头主动吻上他苍白的唇。
外面的夜色深重,山洞之中却被火堆和爱意烘烤的春意融融,寒冷和猜疑悄悄褪去,两颗心在这一刻真正地交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