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认
阮笙绿2022-02-24 18:172,560

  金玉钏隐约记起了一件往事。

  那时候她还在简家,在秦夫子的学堂里与简家一众公子小姐一起读书,秦夫子讲课又枯燥又无聊,她几乎一句听不懂,实在忍不住,便趁着夫子去上茅厕,偷偷爬墙溜出学堂,去大街上买杏子酥吃。

  这本是她干惯了的“勾当”,谁知那次卖杏子酥的摊子没来,她又实在馋那一口,就跑去了五条街外的另一家摊子上买,回来的路上误入小巷,被一伙人贩子盯上了,脑袋上挨了一闷棍,被套上麻袋捆起来,扛上了马车。

  一觉醒来,是在简家她暂居的房间里,丫鬟婆子挤了一屋子,看见她醒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个从简星阑屋子里调来的,叫做砚台的大丫环更是跪在床下哭个不停,嘴里不停念叨“菩萨保佑。”

  她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要水喝,竟不记得自己被人贩子打昏了,且差点被拐卖。

  下人们也不敢对她提起,后来,几日不见简星阑,她实在纳闷,去问了同学堂的其他小公子,那位简星阑的小堂兄看着金玉钏愤愤不平道:“都因为你,阑哥儿去跪祠堂了,都跪了三日了,也不知叔父何时肯放他出来。”

  她很奇怪,便问:“简星阑是犯了什么错吗?”

  小堂兄皱眉,“你当真不记得?”

  她歪头:“只记得我好像被打了。”

  “何止被打了,是差点被卖去给人当童养媳了。”小堂兄说到这里倒有些同情金玉钏,语调放慢了,“那日阑哥儿见你久久未归,便去找你,找了两个时辰还没找到,他便去衙门大闹着让捕头封城,后来还真在城门口抓到了人贩子。本来把你救回来,人贩子就归衙门管了,可阑哥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硬拦着衙门拿人,拿着大木棍当街将人贩子的手脚都打断了。叔父气坏了,责骂他冲动,让他认错,可他死活就是不认,就被关进了祠堂。叔父说他什么时候肯认错,什么时候才放他出来。”

  金玉钏虽不明白简星阑为什么突然动那么大的怒,但毕竟是为她出头,还是翻墙偷偷跑去看他。

  祠堂里香火缭绕,但是十分昏暗阴冷,简星阑衣着单薄,挺着脊梁骨,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虽是青白色,但并不见一丝悔意。

  她翻窗进去,简小公子看见她就笑了,但也没问那天的事,两人窝在供奉着祖宗牌位的桌子下啃肉馒头,金玉钏劝他去向简大人认错。

  “好汉不吃眼前亏。”

  简星阑并未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说:“受罚也好,吃亏也罢,我都认。但我无法原谅伤害糯糯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若说这件事是错的,那我死都不认。”

  后来,简星阑当真是死撑着不肯认错,到了第十日,简夫人撑不下去了,哭着去求简大人,威胁他若不放人,便投湖自尽。简大人有了一个台阶,这才将简星阑放了。

  金玉钏回头看着笑容温和,眼神却越发冰冷的简星阑,慢慢叹了口气,据当时的围观群众回忆,打断人贩子手脚时,简小公子就是这样一副笑脸,就像是天上的菩萨,手上使的确实阎王手段。

  金玉钏扶着额,慢慢转头,看着简星阑脸上的微笑,小声提醒他:“金顺那死变态也就算了,知府大人的腿还是别打断了,毕竟是朝廷命馆,打折腿,不好跟朝廷交代。”

  “糯糯,你说什么?我怎会是如此残暴之人?”简星阑微笑着走到她跟前,亲昵地拉起她的手,“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糯糯被人追求,我应该高兴才是,怎会生气?只是糯糯可曾对别人说起过,你我二人的关系?”

  简星阑那一脸的笑和温和的口气,让金玉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怕他一时气糊涂了,说出他二人是“本应在祖陵山上躺着的那二位”。

  然而简星阑对她亲昵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金顺一脸的不忿,指着简星阑嚷嚷起来,“论辈分,我和表姐还要叫你一声叔父?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觊觎自己侄女?一定是我表姐美貌,族长婆婆眼睛不瞎,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苏城阳却似乎平静多了,抚掌一笑,“原来金小姐的乳名唤做糯糯,当真可爱,我今后可否叫你一声糯糯小姐?”

  “知府大人,脸皮忒厚。”金玉钏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简星阑就已经皮笑肉不笑地替她回绝了,“既然是乳名,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叫的。”

  “本官知道简公子的意思,但是……”苏城阳也双目含笑,丝毫不退让地看着简星阑,“本官不曾收到二位的请柬,也就是说二位还未成婚,未成婚便都是未婚男女,婚事自然也是充满变数。”

  “我与糯糯想要多交往一些时日再成婚,此事就劳烦知府大人费心了。”

  “哪里,哪里,本官一向不乐观,十分欣赏简公子的乐观心态。”

  ……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插不上嘴,金顺被完全晾在了一边,正气得跳脚,金玉钏懒得理他,偷偷扯了扯沈无名的袖子,“沈大叔,我送你回去。”

  沈无名正尴尬呢,听她这么说,忙摆手,“不用不用,沈某自己回去就行,姑娘……正忙……”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金玉钏撇了一眼一旁正撸袖子准备加入“战局”的金顺,“免得遇见拦路狗。”

  金玉钏将沈无名送回家,又进门喝了一盏茶,并且与沈无名的老母亲打了招呼。

  虚弱的老妇人半靠在床边,头发花白,常年被病痛折磨着,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而且目不能视物,但是身上十分干净,被褥也都是刚刚拆洗过的,散发着阳光的温暖味道。

  金玉钏靠过去,她将手放在金玉钏头上,轻轻拍了拍,轻言细语地念着:“好孩子,好孩子。”又喊沈无名,“若愚,快,拿些果子给小姑娘吃。”

  金玉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祖母,祖母临终前也曾这样拍着她的头,念叨“好孩子”……

  瞬间泪盈于睫。

  坐了一盏茶功夫,金玉钏起身告辞,沈无名将她送到门口,两人都没提起老人家的病情。

  即便是医术一窍不通的金玉钏,也看得出来,那位老人已行将就木,无常怕已经在床边守着了,这种时候再好的郎中,再昂贵的药物,都没什么作用了。

  “姑娘……”

  金玉钏走出去几步远,沈无名追了过来,踌躇半晌,方说:“姑娘的私事,沈某本不该插嘴,但……沈某看得出姑娘与那位简公子情投意合,姑娘要珍惜缘分,切不可被外人迷了眼。”

  被他这么一说,金玉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两声,“嗯,我心里有数,金顺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变态,至于知府大人……”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沈无名是认得夜䝞的,“沈大叔以为知府大人向我求亲,是为了什么?”

  沈无名的脸色陡然变了,摆了摆手,强挤出一抹笑,“知府大人在想什么,沈某一介草民怎会知晓?只不过是觉得当官的心眼多,提醒姑娘一下罢了。”

  金玉钏也笑了笑,将尴尬掩饰了过去,“谢谢沈大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两人就此分别。

  金玉钏一路都在想着沈无名陡然变白的脸色,思索着苏城阳到底是不是夜䝞,不知不觉走到了马球节筹备所,见门口已不见简星阑和苏城阳的身影,连金顺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刚开始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就听门里一片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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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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