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中饭,元宝婆婆就亲自来回话,金玉钏正式成了元宝婆婆的侄孙女金豆豆。
“族长一生不许婚配,自然无儿无女……”元宝婆婆手里拿了条鲜亮的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脸上的笑容中带了些寂寞和遗憾,“年轻的时候还好,年老了难免寂寞,叫来娘家的孙女来作伴,也是寻常事。老身弟弟家也确实有个孙女叫金豆豆,他家孩子多,豆豆这孩子又体弱多病,常年在深闺里养着,鲜少在人前露面,是最好的掩护。只是委屈祖上了。”
金玉钏倒不觉得这身份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就是“金豆豆”这名字,她接受无能,“金豆豆”“金豆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爱哭呢。
但眼下她别无选择,不接受也要接受。
这时,坐在他一旁的简星阑笑了一声,她本就不爽,被他一笑,更是瞬间炸毛,“你笑什么?”
简星阑面上含笑,悠哉悠哉喝茶,“名字可爱,与你甚是相配。”
夸她可爱?
正在气头上的金玉钏瞬间想被绵软的棉花撞了一下,一脑门的火气就被撞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含羞带臊地哼了一声,扭头背对着他。
简星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笑,问简长老,“简长老,我的身份呢?”
简长老正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两位祖宗打情骂俏,猛地被点到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说:“我家人丁不甚兴旺,家中有名有姓的孙辈总共才三个,且人人都认识,假扮是不行了,只能凭空捏造,对外说是老朽兄长的私生子,一直养在皇城,近日才回宣城,帮着老朽打点族中事宜。老朽的兄长二十年前在皇城做生意,住了五年之久,早有传言说他在皇城有外室,有私生子也不奇怪。既然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名字就可由祖上自取。”
对这种安排,简星阑也没什么意见,随口取了个名字,“就叫简钰吧。”
身份安排完,金简两位族长就要带两人去看他们的私宅,金玉钏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金豆豆是元宝婆婆的孙女,简钰是简族长的侄子,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喊简星阑叫叔叔?”
金简两位族长同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十分有默契地假装年老耳聋,疾步遁走躲灾去了。
金玉钏只能回头瞪简星阑。
简星阑十分欠揍地做拈须状“慈祥”微笑:“金家侄女乖。”
金玉钏终究还是没忍住,抡起了拳头……
堂内两位祖宗闹得不可开交,堂外两位族长凑在一起长吁短叹:
“金老婆子,你家祖上这么暴力可不行,这不是家暴吗?你得想想办法呀。”
“她是我祖宗,我有什么办法?你有种,就去管管你家祖宗,让他少惹我们祖上。说话不要那么欠揍,自然就不会挨揍。”
“你说谁祖宗欠揍?”
“我说你祖宗欠揍。”
“你……你祖宗无才无德,要不是因为金蟾神珠将两人强行绑定了,我家祖宗绝不会娶她。”
“好你个简老鬼,说话竟这么没良心,前朝亡的时候你简家就该灭族了,要不是我金家念着姻亲,散了百万家财救你们,你们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坟堆里埋着呢。”
“你们那是为了救我们简家?那是为了保金蟾神珠,怕我们祖宗醒来震怒,强行带走一半神珠,你金家也富贵不保。”
“简老鬼,你这么说真是没良心,我金家本就是生意人,没有神珠也照样富贵。”
“金老婆子,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家打得什么算盘,你我都心知肚明。”
“简老鬼,我今天算看透你了,以前是我瞎眼还一味觉得你读书多,就明事理,把家里的后生都送进你家学堂。你你你……把我送的那些孤本好书,还有百年陈酿都给我吐出来……”
“那你先把我送的珠宝簪子还回来……”
……
金玉钏站在门口兴致勃勃看着两位族长吵得不可开交,都忘记继续揍简星阑了。
简星阑整理好衣衫,默默叹息,“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再一回头,果不其然,“热闹必凑”金玉钏兴冲冲跑回堂内搬来了椅子茶水,瓜果点心,开开心心看起了热闹。
简星阑再次摇头叹息,一边叹,一边也搬了个椅子过来与金玉钏并排坐下,并从她手里拿了把瓜子磕了起来。
他能怎么办?陪她一起看呗。
元宝婆婆带金玉钏去看宅子的路上还是气鼓鼓的,不停数落那简族长。
“祖上,你是不知道,那简老鬼家本是简家分支,家里也没什么有本事的人,合上八字之前,家里穷得很,书都买不起几本,要不是我经常偷家里的书给他,他能读出那一肚子学问?嫌我家女子无才?我家女子要是有才,那些书还能轮得到他?”
金玉钏一边听一边看宅子,宅子倒是满意的很,三进三出,雕梁画栋,比她之前住的万里小院还要精美,她走进闺房里,扯了扯床上的帐子,回头附和元宝婆婆,“就是,就是,简家人就是这么虚伪,您能早点看清楚他们的嘴脸是造化,我们家该跟他们早点划清界限才是。婆婆等着,我回头就跟那简星阑和离,我们金家人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再不跟简家那帮子酸腐的伪君子掺合到一起去。”
“那……那怎么行?”元宝婆婆大惊失色,脸上的表情比胭脂还精彩,惊了半晌,又忙改口,“祖上莫怪,我与那简老鬼从小就磕牙拌嘴早就习惯了,今天骂,明天就好了。您可不能因我们和离,再说……再说,两位祖上的姻缘是天定的,想和离可没那么简单,自己写了和离书也是不行的,要祭天祷告,一应仪式错一步都不行,和离书怎么写,怎么落款,也都是有讲究的。”
这下子轮到金元钏诧异了,回头问元宝婆婆:“当真?”
“当真。”元宝婆婆早收了怒容,一门心思安抚金玉钏,“族里古籍有记载,历任族长都知道这件事,只是没人查过。不过,简老鬼读书多,应该知道,祖上不信,大可召他来问问。”
金玉钏没召简族长过来,而是亲自跑去简星阑的私宅去找他了,简族长听闻金玉钏来问和离祭天的事,瞬间明白是谁说漏了嘴,瞪了金元宝婆婆一眼,咬牙道:“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金元宝婆婆委屈地低头搅手绢,“祖上老提和离,不如说了实情,让她死心。”
简族长虽不想说,但也没法再瞒了,叹气道:“确有其事,之前也并非故意不说,只是这和离祭天仪程是神僧留下的,而且早已失传了,老朽也委实不知详情。”
那不是又白忙活了?
金玉钏气恼,甩手走了,从头到尾都没跟简星阑说一句话。
简星阑看着她来去匆匆的背影,浓眉微蹙,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晚上,金玉钏打发了屋子里的丫鬟,换了套男装,正准备出去去找阿昴他们,就听有人叩窗,打开窗户,看到简星阑一身黑衣站在窗外,冲她抬了抬眉头,“准备好了吗?”
金玉钏一心想着那该死的和离祭天仪程,连带着看简星阑也不顺眼,一声不吭,跃出窗外。
心烦意乱的时候,脚下也不稳,险些被地上的青苔滑倒,幸好简星阑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白日里喊着和离,晚上就忍不住投怀送抱,娘子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投怀送抱个鬼!”
金玉钏气得只想拿大耳刮子扇他,脚下还没站稳,就又狼狈地扑进他的怀里,纤细的腰肢再一次被他握住。
“还说不是投怀送抱?”简星阑笑起来,“为夫心眼实,娘子莫要诓骗我。”
金玉钏抬脚朝他脚尖猛地一踩,恨声道:“你要心眼实,天下的狐狸可就没有祖宗了。”
简星阑脚上剧痛,下意识放开她的腰,金玉钏趁机推开他,自己先走了。
简星阑在后面跟着边走边跳,有些跟不上,就朝她伸手,小声喊:“金玉钏,金豆豆……等等我,豆豆贤侄,金家侄女,等等叔父……”
走在前面的金玉钏拳头忍不住又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