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知府
阮笙绿2021-08-19 23:002,799

  苏城阳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把刻刀用得出神入化,无论是石刻木雕都能上手。进门第一天,就用木头给金玉钏刻了个小像,眉眼身段都活灵活现的。金玉钏从小在金银堆里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很难收买,偏偏就吃这一套,拿着小像翻来覆去看,对苏城阳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几分:“这大眼睛,这小腰……哎呀,我这么好看的吗?”

  苏城阳一脸诚恳,“夫人貌美,堪比天仙下凡,无奈小生手艺不精,即便是竭尽所能也难还原夫人神韵之万一。”

  金玉钏即便知道,这小子油嘴滑舌肯定不是什么老实良善之辈,但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笑开了花。

  苏城阳还给阿昴刻了一柄木剑,剑身盘着一条五爪金龙,精美到有些隆重。

  生平第一次收到礼物的阿昴高兴坏了,拿着木剑耍来耍去,开心地蹦蹦跳跳,还不停地在金玉钏面前说苏城阳的好话:“苏大哥好厉害,比我们村里的周木匠还厉害,要是我们出去,也带苏大哥出去好不好?苏大哥要是死了,他的好手艺也就跟着死了,那多可惜呀……”

  金玉钏也这么觉得,她现在有独立的府邸了,以后让苏城阳在她府里当个木匠,刻个窗棂,雕个首饰盒应该不错。

  简星阑写完了今日的一页纸,出门听见金玉钏和阿昴坐在廊下,一个拿着木刻小像,一个拿着木剑,边摩挲着边夸奖苏城阳,顿时心里就有些泛酸,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中看不中用!”

  宣城的简星阑一向以“才华横溢”大受追捧,他也一直都是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会,金玉钏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就料定了他不会木刻,忍不住玩心大起,想要逗逗他。

  “中看本身就有大用,怎能说无用?”她双手捧着木雕小像,故作爱不释手的样子,“你不会就说不会,自己不会,还嫌别人刻得无用,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简星阑被怼得语塞,甩袖走了。

  若苏城阳只会些雕虫小技,简星阑这个管事的,倒可以借口他无用将他送还给梦仕,偏偏苏城阳不光会用木头刻些小玩意,石刻也十分在行,短短几日,已经将他前些时日写得那几页《追思楼赋》刻了出来。

  雕刻一行,也和其他技艺一样,随着朝代更迭,时代背景不同,皇帝贵族的喜好变化,手法以及装饰錾纹上也会有不同,有的朝代流行繁复华丽的纹饰,有的朝代则更多用简洁有力的纹饰。

  “沈先”在世时是昌朝,因为经历过天灾,所以无论贵族还是民间都偏好祈福的纹饰,更有将“祈雨舞”“祭天歌”这些祭神的舞蹈刻在石碑上,以表对神明的敬畏。

  苏城阳似乎对这一行颇有研究,石刻周围雕刻了美轮美奂的“祭天舞”,无论是技艺还是学识上,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当晚苏城阳还亲手给他雕了个石砚,双手捧到简星阑的书房里。

  简星阑摩挲着那方纹饰古朴手感细腻温润的石砚,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他抬头笑得越发和善了,“苏兄有心了,我正缺一方可心的砚台。”

  苏城阳大喜过望,“若管事喜欢,小生再多刻几方,供您把玩。”

  简星阑微微笑着,静静看着他,手指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梨花木的书面,声音敦厚,“笃笃”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苏兄应知这桌子的主人原是另一人,也应知我是如何取而代之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这招对我无用,我知你并非真心为东家效力,也不在乎,只要出得了活,你就是天天骂娘也无妨,大可不必演得这么累。”

  苏城阳看着简星阑,微微一愣,随即站直了,撇撇嘴很无趣的样子,“你果然没其他人好糊弄。”说着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喝了几口,“我也就试试没指望能骗到你,毕竟能将沈先书法仿得惟妙惟肖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蠢材?不过,你家世应该不错吧,沈先的字迹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寻常读书人家里可买不起他的字帖来供你练字。家世不错的话,那就是不缺钱,不缺钱对东家这么恭敬定是想出去,不如与我合作,我们一起出去。”

  简星阑对他前后的变化,倒也没觉得很意外,但凡有才的人都有些不羁,即便是当年的太子,酒后与他一起谈词唱赋时举止也十分随意。他看着苏城阳表情不变,只是微微笑着,“那要看你除了给别人夫人刻个小像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值得我与你合作。”

  “果然吃醋了。”苏城阳颇觉得有趣,哈哈笑起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妻奴。”

  简星阑不理会他的挑衅,抬了抬眉毛,“你若不诚心,就且出去吧,我只当今天没见过你。”

  苏城阳这才止住了笑,正色道:“其实,吾乃皇上钦点的临州府知府,来宣城上任的路上被误捕了来……”

  简星阑看着他,觉得确实没必要跟这种满嘴胡话的人说下去了,于是起身连拉带拽将他扫地出门。

  苏城阳还颇是不服,对着门叫骂:“刘钰,没想到你也与其他人一样有眼无珠,看来我是高看你了……活该你在这腌臢地待一辈子……”

  正陪着阿昴玩的金玉钏听到苏城阳骂街,起先是不信,片刻错愕之后,听清他骂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提鞭子冲了出来,美目圆睁:“你再说一遍!”

  苏城阳看清金玉钏手中的鞭子,一秒恢复之前的笑脸,拱手行礼,“扰夫人清净,是小生的罪过,小生这就退下。”说着旋风一般跑了。

  阿昴在金玉钏身后伸出脑袋来,好奇问:“苏大哥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金玉钏甩了甩鞭子,冷哼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读书人都是属狐狸的。”

  2。

  金玉钏推门走进书房,见简星阑正端着苏城阳刻得那方砚台皱眉沉思,烛火摇曳,月光从他身后的窗棂中泻下来,为他清瘦身型描上了银边,整个人显得沉静又柔和。

  也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他并未发觉有人进来,金玉钏也不扰他,兀自坐在一旁吃橘子,连吃了两个,他才抬头,看着她笑起来,一瞬间如神祗般的沉静柔美不见了,只余一室光华。

  “你把他吓跑了?”

  金玉钏耸肩,“是他自己胆小。”末了又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他那么骂你?”

  简星阑放下砚台起身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又给她剥了个橘子,边剥边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剥完了也说完了,橘子瓣递到她嘴边。

  金玉钏吃着橘子,皱眉,“你信不信?这个苏城阳确实不像普通人。”

  “不是我信与不信,是他没有给我信他的证据。”简星阑看着金玉钏吃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微微笑道:“既是知府,怎会无随护跟随,若有随护怎会轻易被抓?还有,官印何在?吏部的委任文书何在?即便这些都因意外刚巧不在身边,也总有办法自证。不过,他即便是拿出了这些,我也是不能相信的,毕竟我一个草民,怎认得管家的东西?所以,我信与不信还要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金玉钏撇撇嘴,对简星阑脑子里的弯弯绕嗤之以鼻,“我倒是希望他真是知府,来了新知府就能调兵了,将这破地方一锅端也方便些。”

  简星阑不置可否,只看着她,微微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暂且放一边,有件更重要的事,你还没给我答复。”

  “什么事?”金玉钏皱眉,她不记得他问了什么呀?

  “你果然忘了……”简星阑委委屈屈地摇头叹气,“就是我们同床共枕那天晚上,我问你没人的时候可否叫你糯糯?”

  他怎么还记得?

  这么多天不见他重提,还以为他早已忘了呢。

  想起那天晚上,金玉钏的脸“腾”地红了,为了掩饰脸红,连塞了几个橘子瓣进嘴里,佯装酸到了,龇牙咧嘴起身,丢下一句:“一个名字而已,随你怎么叫。”然后就逃也似的跑回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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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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