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见金玉钏没反应,阿昴着急地拽了下她的衣角。
金玉钏这才想起来,所谓的刘钰就是简星阑,刘钰的夫人,可不就是她吗?
停下脚步,回头,金玉钏毫不客气地迎上绿衣女婢的审视的目光,“干什么?”
绿衣女婢走下台阶,步如流云,几步就到了金玉钏跟前,柔柔笑道:“婢子梦仕见过刘夫人。”
金玉钏还真看不上这些人假模假式的样子,杀人放火黑作坊,坏事做尽,不如就像熊彪子那样,坏有个坏样,什么“见过”不“见过”的,好好的礼节都被这些虚伪的小人给搞臭了。
她腹诽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我做什么?我相公可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呢,我得回去照顾他。”
梦仕看见金玉钏翻白眼,脸色未变,依旧笑盈盈的,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东家也知道刘钰小哥委屈,但咱们院子请大夫确实不便,怕耽误刘钰小哥的伤情,特意让婢子送上伤药,这伤药是太医院的方子做的,十分金贵,就这一小瓶就值十金。”
金玉钏撇了撇嘴,接过药瓶,揣进怀里,“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回去了。”
梦仕有几分诧异地盯着金玉钏看了几眼,随即摇摇头,“夫人慢走。”
金玉钏拽着阿昴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跨出院子,远离了东家梦仕等人的视线,阿昴才拍了拍胸口,嘟囔了一句:“吓死我了。”随后脸上又露出喜色,拽了拽金玉钏,“十金的药一定能让姐夫快点好起来。”又“啧啧”感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十金是什么样子?我小时候不听话,瞎子就吓唬我说要把我卖掉,卖二两银子都够他买辆板车,给人拉货了。”
金玉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拿了药就走似乎不妥,她从小跟着爷爷学经商,千金万金当凳子坐,自然不把十金放眼里,可普通人家十金都够十几年花销了,见了这么昂贵的药,怎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能让时间倒流,索性就不管了,低头捏了捏阿昴的鼻子,“别人给我二两我可不舍得把你卖掉,怎么也得一百两才行。”
阿昴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亮闪闪的,“我这么值钱吗?”
金玉钏笑起来,“是啊,在我心里阿昴十分值钱。”
阿昴挠了挠头,竟认真道:“那我努力学写字,让自己更加值钱,这样姐姐没钱的时候,卖掉我,还能多挣些钱。”
这话让金玉钏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一把搂住阿昴,“跟你开玩笑的,姐姐怎么舍得把你卖掉,阿昴是无价之宝。”
阿昴也紧紧抱住金玉钏,低声哭起来,边哭边喃喃:“姐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阿昴也想一辈子都跟姐姐在一起……”
哭哭啼啼实在不是金玉钏的作风,但是阿昴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她忍不住也落下泪来,但此地是在不宜久留,她也不得不赶紧收起眼泪,拍拍阿昴的背说:“咱们快点回去吧,回去晚了,你姐夫要着急了。”
天色晚了,阿昴跟着她回房不太合适,金玉钏就先将阿昴送去工棚,还未靠近就被工棚的酸臭味熏得险些晕倒,阿昴却似乎早已习惯,对着她挥挥手,就拖鞋挤上床。
工棚里全是大通铺,工人们挤在一起几乎没有翻身的地方,阿昴小小的身板为了能躺下,不得不尽力蜷缩着,但依旧被挤得动弹不得。
金玉钏远远看着,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狠心走了。
回到房间,简星阑已坐了起来,身上的伤虽没好全,但是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一张星眸朗目的脸,即使身处陋室,也依旧耀眼。他见金玉钏黑着一张脸进来,忙担忧地问:“怎么了?你受委屈了?”
金玉钏将那瓶十金的药从腰间摸出来,丢在桌子上,“没有,就是恨不得现在就去将东家千刀万剐,救阿昴出去。”
简星阑何尝不想,但这作坊里守卫甚严,不算熊彪子这种在外围的打手,光是院子里的守卫就有几十人,个个身上带着兵器,金玉钏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
他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金玉钏,“会有那么一天的,给自己点时间,也给我点时间。”
金玉钏没吭声,她能怎么办呢?
简星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沿上,轻言细语哄道:“别生气了,跟我说说外面情况怎么样。”
金玉钏气鼓鼓地将东家审问仇瘸子,以及在秦敬房间里搜出银票,仇瘸子被拖走的过程讲了一遍,又提了梦仕给她送药,“她特意说了这药值十金,好像谁没见过十金一样。”
简星阑也不知怎么地,就喜欢看她张狂的样子,看她的眼神里不觉地布满了小星星,忍不住拉过她的小手,摸了摸,又在她还没来得及发飙前,赶紧放开。
“这是说给我听呢,让我知道感恩。”简星阑笑了笑,“打了棍子给口肉,驯狗都这么驯。”
金玉钏撇嘴,“那他是不知道,你这狗是金子打的,没准比他还富有呢,怎会为这口吃的折腰?”
“那不一定。”简星阑笑得颇为诚恳,“至少这会儿,我就必须要吃下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