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还未进城,就远远看到了前来迎接的队伍,阿昴骑着马跑在最前头,看到金玉钏的马匹,连忙跳下马来,快步朝她跑去。金玉钏也下了马,人还未站稳,就被阿昴疾奔过来的小身板撞了一个正着,险些跌倒。
阿昴最近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到她肩头,看起来像个大孩子了,此时却紧紧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脆弱的模样,跟初见时一模一样,边哭边喃喃嚷着:“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下回再离家出走一定要带上我,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金玉钏轻抚着阿昴的后背,笑着安慰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快别哭了。再说了,离家出走怎么能带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那么苦,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危险。”
“我不怕危险,不怕苦,就算要饭也要跟姐姐在一起。”阿昴抬起头固执地看着金玉钏,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姐姐,你答应我,别再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这孩子倒是不贪恋宣城的富贵。
金玉钏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好,我答应你,下次再离家出走一定带上你,咱们姐弟俩去浪迹天涯。”
听金玉钏这么说阿昴的脸色才好一些,破涕为笑,使劲擦了把眼泪,重重点头。
跟在阿昴后面颤巍巍跑来的金元宝婆婆听到这话可高兴不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听见,就喊了声:“祖宗唉,以后有话好好说,有气冲老身发,可不能离家出走了。老身这些时日吃不下睡不着,这一把老骨头可再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金玉钏放开阿昴看向金元宝婆婆,酷爱打扮的元宝婆婆明显憔悴了许多,也瘦了些,看起来比初见时老了不少。她又想到在外听到逃荒的夫妻说起金家善堂时眼中的希望,只觉得有些对不起元宝婆婆,她管理金家也算是尽职尽责,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做善事,金家族中那些破事也不能全怪在她身上。
这么想着说话的语气就柔和了许多,“是我行事冲动莽撞,让婆婆担忧了,我应该给婆婆赔个不是。”
“祖……”金元宝婆婆愣了一下,眼中涌出热泪,哽咽起来,连连摆手,“老身也只是发发牢骚……你在城中呆不下去,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外面实在不太平,出门还要要带些人才好。”
“好,我听婆婆的。”金玉钏笑着握住了元宝婆婆的手。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跟上了,简子旬向金玉钏问了好,又问简星阑,“听说那伙山匪十分彪悍,此行可有损伤?”
简星阑笑答:“仰仗熊家兄妹和久安相助,没有损伤。”
简族长松了一口气,忙朝水哥和熊彪子,还有程久安,拱手相谢:“感谢各位英雄相助,今日仓促来不及准备,来日老朽定带着谢礼登门道谢。”
水哥和熊彪子一愣,他们可没跟族长打过交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程久安忙还礼,“金小姐简公子对我和娘子有恩,此行只是报恩,不敢承族长一声谢。”
这话启发了水哥,也忙跟着摆手,“我们也一样,就当还人情了,不需要什么谢礼。”
几人推辞了半晌,还是金元宝婆婆提议,不如就给几人一人选个宅邸,在城中安家,若久安想要搬去服役军营所在城市,宅邸也由金家来买。
金玉钏觉得好,简星阑也没有意见。久安一直推辞。熊彪子恍如梦中,推了推水哥,小声嘀咕:“要给我们宅子?你说他们是不是诓骗我们的?”
水哥也是没有想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金元宝婆婆连忙保证,“怎会诓骗二位,自然是真给,若二位不放心,现在就可跟着琴弦去选宅子,金家在城中各处都有宅邸,二位选中哪间,立刻就将房契奉上,并去衙门登记造册,确保万无一失。”
熊彪子还是不信,琴弦朝他瞪起眼睛,“族长说话还能有假?要选快跟我走,等天黑了,衙门关门,今天可就过不了房契了。”
熊彪子碰了碰水哥,“水哥,我们也能有自己的房子了……这不会是做梦吧?”
水哥没好气地拧了他一下,冷哼一声,“说了是还人情,怎能要你的房子?不要不要……”
熊彪子揉着被水哥拧疼的胳膊,也立刻改口,“水哥说不要,那就不要……”
琴弦急了,冲过来拖着熊彪子就走,“族长说给,就要给,不要也硬给!快点跟我去选宅子。”
熊彪子一向脑子里缺根筋,水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见了琴弦就脸红,蛮力都小心翼翼收着,很容易被她拖走了,水哥只能跟在后面追,边追边骂骂咧咧。
一行人在后面笑着,也跟着进了城,两位族长将金玉钏与简星阑各自送回府休息,只说明日再来拜见。
金玉钏回到府上,梳洗了一番,却睡不着,她去了简星阑的府邸。
简星阑的府邸戒备森严,但金玉钏来得次数多了,很快就找到了守卫薄弱点,跟守卫们玩着捉迷藏,熟门熟路地翻墙进入内院。内院的丫鬟对于金玉钏的突然出现,早已习以为常,镇定地指了指宅子后方,并说:“公子在沐浴,不许我们靠近,婢子们带不了路,小姐只能自己去找了。”
简星阑的浴池在一处院落里,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就这地势建成的,浴池的名字还是简星阑亲自起的,并亲笔题了上去,苍劲俊逸的三个大字:洗墨池。
金玉钏撇嘴:“你们公子就是个麻烦精。”
丫鬟们捂着嘴笑。
金玉钏只能自己去找洗墨池,好在并不难找,人最少的地方便是了,推开院门,一阵湿润温暖的雾气扑面而来,她几乎看不见路,只能摸索着向前。
走了几步,眼睛适应了雾气,稍稍能看清院内景象,院内布置得十分精巧,临山而建的浴池像个天然的小型湖泊,湖泊周围有假山亭台。亭台在高处,内有石桌椅,上面摆着换洗衣物,以及茶杯碗盏。
金玉钏朝池内看去,只隐约看到有人影,什么也看不清,只好摸索着爬上了凉亭,站在高处往下看,这个方向看池内倒是清楚了许多,能依稀看清简小公子露在水面之上的赤裸胸膛。
“看着瘦,没想到肩膀还挺宽的。”金玉钏给自己倒了杯茶,托腮看“美人沐浴”,看得一脸兴致勃勃。
片刻之后,“美人”披上浴衣,离开浴池,拾阶来到她面前,伸手夺去了她手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