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钏一脸恨铁不成钢,“水哥,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种挣着黑心脏钱的庄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为它卖命的?”
“你懂什么?”水哥狠狠地瞪着金玉钏,“在你们这些读着书写着字长大的人眼里,这些钱当然脏,但是它能让我不挨饿,不受冻,不被野狗追着咬。我也得活。”
金玉钏知道水哥与熊彪子的身世,知道他们为了活下去吃了多少苦,就因为知道才想要拉她一把,让她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及时脱身。
“我确实没过过那样的苦日子,也没法感同身受,我说什么你可能都觉得虚伪。”金玉钏的声音沉下来,“可我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善恶,知道有些事,即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做。”
“知道自己虚伪就闭上嘴。”水哥咆哮起来。
峨眉刺锋利的尖刺入简星阑的脖子,疼得他一声闷哼,一道血痕顺着脖颈流入衣领里。
那道血痕让金玉钏顿时失了斗志,脸色发白,忙改口,“我知道了……都听你的……我住口。”说完当真不说话了,只是神情紧张地紧紧盯着简星阑的脖颈儿,生怕那峨眉刺再往里深入一点……再深入,那可就是喉管了,喉管被刺穿,别说什么“金蟾之力”了,就算简星阑就是“金蟾本蟾”,也会没命。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紧绷,唯独简星阑本人的表情还算轻松。
他觉得自己脑壳可能坏掉了。
虽然命悬一线,但是媳妇儿很担心他呀,还是非常值得开心的。
金玉钏不敢说话,不敢动,她身后的兵也不敢动,水哥就这么挟持着简星阑一路来到门口,再一步步朝外走。
金玉钏一步步跟着,不敢跟得太紧,也不敢离得太远,她以为水哥要回梦仕的院子里去拿值钱的东西,或者账本之类的,没想到,她竟去了瞎婆婆的院子。
踹开那扇破木门,水哥着急地四处喊:“婆婆,婆婆你在不在?我来救你了。婆婆……”
在这种时候,水哥想得不是自由,不是金银,竟还想着来救瞎婆婆,金玉钏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厨房的门开了,阿昴搀扶着瞎婆婆从门里走出来。
阿昴看见金玉钏先是一喜,叫了声“姐姐”。又看到劫持着简星阑的水哥,怒气冲冲,骂着“坏女人,放开我姐夫”,拔出他背着的木剑,就要冲去与水哥拼命,被金玉钏一把拽住了。
“阿昴,别冲动。”
“可是,姐夫……”
“姐姐会想办法的。”
水哥看见瞎婆婆完好无损地在站在门前,先是松了一口气,抵着简星阑的峨眉刺提了提,“将我和婆婆平安送出城去,我就放了刘钰。”
水哥还不知道瞎婆婆一直在帮她和简星阑,她一心要救婆婆,不惜只身犯险。
金玉钏有些不忍心说破,沉默了片刻,就听瞎婆婆叹了口气,“水哥……是水哥吧?你别犯傻了,快把钰哥儿放了。”
水哥以为瞎婆婆在担心跑不远,忙安慰她,“婆婆别担心,有我在,一定能跑出去。您别忘了,彪子出城去给您送信去了,我真庆幸他不在这里……我们出城去找他,找到他就好办了,我和他联手也没几个人能抓到,到时候,我们三个……”
“我根本就没什么亲戚可寻,我家就我自己一个寡老太婆,亲近一些的邻居早就在十年前的大火里烧死了……”瞎婆婆的声音拔高,手里的拐棍狠狠敲着地面,本就沟沟壑壑的脸上,因为痛心而显得更为扭曲丑陋,“我让熊彪子去送信,送得就是钰哥儿给的搬救兵的信,怕救兵找不到这里,我还在熊彪子的干粮袋里装了把豆子,袋子底剪个小口……话说什么去找他,他现在怕早就被当兵的抓了。”
水哥呆楞在原地,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她忍住了,咬牙问:“婆婆,你说什么?”
“蠢货!我说你是蠢货!”瞎婆婆摸索着走下台阶,循着声音站到了水哥面前,手中的拐杖重重戳着石板地面,戳得“咚咚”作响,“你和熊彪子都是蠢货,跟这群喝人血吃人肉的恶狗混在一起,自甘堕落,爹妈给的姓都敢改了。是姓金的烧了我们村子,是我们的仇人,你认贼作父,不是蠢货,还能是什么?”
“我跟您说过很多遍了,我和熊彪子改姓只是权宜之计,梦仕姐说了,早晚带我离开这里,去找个好地方过好日子,只要忍过了这一时……”水哥着急地解释,很怕瞎婆婆误会了一样。
但她话未说完就被瞎婆婆打断了,“那梦仕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这么听她的话?谁都知道,她通着东家的床呢,她在这里拼命表现,无非就是想进金家当她的姨太太,你还信她能带你过好日子,蠢透了的东西。”
“不是的,梦仕姐不是那种一味只贪图享乐的人。”水哥摇头,“都是东家强迫她的,她只想离开这里,过普通日子……”越说越激动,她竟将抵在简星阑脖颈上的峨眉刺拿开,指着金玉钏:“她们才不是什么刘钰和刘夫人,她们不是姓金就是姓简,都不是什么好人。”
水哥的怀疑让金玉钏紧张起来,她有些害怕被瞎婆婆知道她是金家人,忙大喊一声,将话题又引到了,梦仕身上,“那个梦仕……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十年前,阿昴的村子被强占,还有你们熊途村被烧,没准都跟她有关。”
“你放p,那时候梦仕姐也就十岁,只是金家的一个小丫鬟,这种事怎么跟她有关?”
水哥被她一直视作亲人的瞎婆婆背叛、质疑,已经是怒不可遏,更加无法容忍有人“诋毁”一直被她当作姐姐的梦仕,她怒吼着,突然推开简星阑,峨眉刺猛地从手中飞出去,直刺金玉钏的面门。
水哥的峨眉刺凶猛无比,变故又来得太快,金玉钏躲闪不及,又怕自己躲了峨眉刺伤到阿昴,情急之下,便仗着自己有金蟾之力,伤口愈合速度比较快,准备徒手接招。
此时,让人意外的事发生了,瞎婆婆迎着呼啸而来的峨眉刺张开双臂,挡住了金玉钏与她身边的阿昴,尖利的峨眉刺扎进了她的胸口,“噗”的一声,犹如陈旧的老水囊被扎出了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了水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