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兵是从城外调来的,巡盐御史的府邸就在宣城外百余里,沿路河道设有巡盐兵,专职巡查河道,清剿私盐贩子,巡盐兵人数虽不多,不过一个营的兵力,但却个个能征善战,很快就将院子里那帮亡命之徒剿了个干净。
金玉钏一手推着苏城阳,另一手执刀,一边要提防苏城阳逃跑,一边还要与挡路的守卫缠斗,烟幕弥漫中,视线本就受限,如此一来,前行更是艰难,她不得不铆足了精神,丝毫不敢松懈,一步步摸索着向门口走。
艰难地走出了两重院门,外面渐渐开阔,打斗声也更加激烈,门口,院墙边,四处都是守卫的尸体。金玉钏抬脚踹飞一个杀红眼挥刀乱砍的守卫,抬头见前面都是戎装的兵士,胸前有大大的“盐”字,就知道盐运的兵到了,这才松一口气,高声问道:“谁是带头的?知府大人在此。”
“下官盐运副指挥使赵宏强,奉命前来协助知府大人剿贼。”一身红色轻铠戎装的年轻军官从人群中走出来,朗声自报家门,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城阳一遍,一脸怀疑问道:“敢问,知府大人何在?”
金玉钏将苏城阳往前一推,“这就是你们知府大人。”又急道:“赵副使,你自己慢慢确认身份,先借我几个兵,我要去救人。”
赵副指挥使来之前就听上司描述大概描述过苏城阳的外貌,但眼前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根本看不出人样来,不得不谨慎地询问:“请知府大人出示任命文书。”
苏城阳被抓紧来时,确实将官印与官服藏了起来,但是任命文书却贴身藏着,当初决定去调巡盐兵,一来,是因为简星阑不信任知府衙门里的官差,毕竟东家都能将牢里的囚犯捞出来听自己差遣,想必与官差们是十分熟的;二来,苏城阳不能冒险将自己唯一的身份证明拿去调兵,而他与巡盐御史秦如海是同乡旧识,知道他被任命为临州府知府的事,而且秦如海识得他的字,他只需要修书一封,秦如海定来帮忙。
但最大的问题这个院子的守卫十分严密,如铁桶一般,无论是是金玉钏、简星阑还是苏城阳都出不了门,书信更是传不出去,所以金玉钏与简星阑说服了瞎婆婆帮忙,瞎婆婆找到熊彪子,谎称是封寻亲信,让他将信带出宣城,送去巡盐营。
熊彪子十分犹豫,还去找了水哥拿主意,水哥感念瞎婆婆当年的冷饭之恩,一直想方设法回报,如今瞎婆婆主动要求帮忙,水哥没有不愿意的,让熊彪子赶紧去。
巡盐御史拿到信,遵从信中所托,第一时间将熊彪子拿下,让他回不了庄子。
这也是瞎婆婆的条件,她可以帮忙剿灭黑庄子,但是希望金玉钏与简星阑能放过熊彪子和水哥。
想到还被困在院子里的瞎婆婆和阿昴,还有简星阑,金玉钏就心急如焚,催促苏城阳,“你快点,拿个文书这么费劲?”
“容我缓缓。”苏城阳惊魂未定,又问赵宏强,“你当真是秦如海派来的?”
“下官不敢作假。”赵宏强拱手。
苏城阳还想问点什么,金玉钏已经等不急了,抓住他的袖子,使劲一撕,文书卷轴便掉了出来,她将卷轴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递给赵副指挥使,“你不作假,他也没作假,你快点看,看完了借我兵。”
赵副指挥使双手结果任命书,看了几眼,又双手递回,规规矩矩行礼:“下官见过知府大人。”
金玉钏在一旁剁脚:“兵!借我兵!”
赵副指挥使忙朝身后招了招手,喊道:“李农,你带人跟着这位小姐去救人。”
黑脸汉子李农应了声“是”,带了三个兵跟在金玉钏身后往院子里跑,她要先去把简星阑救出来,然后一起去瞎婆婆的院子。
爆炸引起的烟雾渐渐散去,庄子里许多关着门死守不出的院子被攻破,躲藏在苦工身后的监工与杀手守卫,拿刀逼着工人去送死,一些胆小的挥舞着棍棒上前,官兵们不许滥杀无辜,出手守着轻重,非常受制,不得不高声大喊:“我们是官兵,来解救你们,放下武器,免得造成无谓的伤亡。”
一直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劳作的苦工先是不信,后来见监工真得被杀被抓,慢慢信了,纷纷放下武器,跪地哭号:“老天开眼,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那些本就是牢犯的监工或守卫,知道无处可逃,纷纷抄起家伙出来拼命,官兵们与之搏杀,一时间乱成一团。
金玉钏带着李农与三个兵,一路冲开人群,抵挡着发疯抵抗的守卫,艰难地往院子里冲,远远便见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了过来,跳过墙头,进了院子。
金玉钏看见了那抹身影,暗叫一声:“不好!”
拼尽了力气,清理出一条路,推开院门,果然简星阑的房门大开,简星阑举着手慢慢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金玉钏带着兵进来,冲她艰难笑了笑,“你还是别过来了,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金玉钏小脸紧绷,瞪了简星阑一眼,慢慢朝他身后看去。
简星阑身后的阴影处慢慢走出一个窈窕的少女,少女发髻高束,一身黑色戎装,浑身的伤痕也挡不住飒爽英姿,只不过她此时眼神狠戾,看起来有些阴沉。
“水哥,你竟然能逃出来,看来金婆婆和简老头的人是真不行。”金玉钏既佩服水哥,又生金、简两位长老的气,一张俏丽脸上表情颇为丰富,“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你的东家卖命吗?水哥,你醒醒吧,那些人,只是为了利用你和熊彪子,并非真心拿你当自己人。”
水哥一大早就与梦仕一起去交货,到了交货地点便被金家与简家的护卫抓住,关押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她和梦仕才知道,原来那位买主是简家长老找人假扮的,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买什么古碑,而是为了抓捕她们。
简长老十分紧张地亲自来问,那熟记《追思楼赋》的年轻人可还安好?
水哥就知,这一切定是“刘钰夫妻”搞得鬼,她拼了命逃出来,想回来搬救兵去救梦仕,结果她唯一的容身之地,已成修罗场,她一腔愤恨全发泄在简星阑身上,峨眉刺抵在他脖子上,狠狠道:“你们夫妻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与我们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