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阑不光给她装了冷粥,还端了一小碟冷掉的白菜豆腐,都是瞎婆婆留下的,虽然样子不好看,味道也太淡了些,但金玉钏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毕竟保命要紧,忍着舌头上的疼,囫囵吞下去,倒也吃了个饱。
她刚吃完,瞎婆婆就推门进来了,摸索着从腰里摸出一个布包来,嘴里嚷着:“钰哥儿,我在做药的院子里顺了把山楂,等你媳妇醒了,给她当零嘴吃。”
简星阑起身过来扶瞎婆婆,道了声谢,接过那一小包山楂,说:“已经醒了,还要多谢婆婆的照顾。”
“醒了?孩子没事儿吧?”瞎婆婆摸索着走到床沿,顺着金玉钏的胳膊,摸索着去摸她的肚子,“你这媳妇是个没嘴的葫芦,没眼儿的土豆,怀了身孕怎么不说?要是说了,我也好跟熊彪子说道说道,虽然出去是不能够了,但也总能找点别的活干,不至于让秦敬小子那小子欺辱了去。”
金玉钏任凭她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她的肚子是平坦坦的,但是她听说妇人刚怀孕,肚子不会立刻就鼓起来,应该不至于露馅,“孩子……没事。还要谢婆婆帮忙料理了秦敬的尸首。”
“哼。”瞎婆婆哼了一声,收回手,嘴上还是那般的冷硬,但沟沟壑壑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笑,“要不是看你是钰哥儿的媳妇,我才懒得管。”
“婆婆,您认得……我相公?”金玉钏抬头看简星阑,简星阑就只是神秘地笑。
瞎婆婆的脸沉了下来:“我认得他外婆刘婆子,我们都是熊途村的。刘婆子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他外孙子来寻亲,被抓进了这种地方,定是要落泪的。”
金玉钏立刻明白了,占地赔偿银的账本上,详细记录了每家每户的名姓、家里人口、房舍面积,有无家畜,得银多少,以及领银者的手印。简星阑定是记下了这些名字,找了位有外嫁女的人家,随口攀了亲戚,熊途村并不大,瞎婆婆在村子里生活那么多年,定是人人都认得的。
“婆婆您别伤心,我会背书写字,胡总管非常赏识我,他许我,只要我把会的书都背给他听,就放我出去。”简星安慰瞎婆婆。
“听他放屁!”瞎婆婆顿时激动起来,摸索着去抓简星阑的手,“钰哥儿,你可别信,这里的人都不可信,可千万不能什么都背给他听了,等你没用了,他翻脸可比翻书还快。再说他也没这么权利,谁出谁进,都是东家说了算,我们这些人在东家眼里,根本就不算人,都是脚底的蚂蚁,就是踩死一窝,他也是眼睛都不眨的。”
终于说到那个神秘的东家了。
金玉钏有点兴奋,试探地问瞎婆婆,“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人?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没心肝的恶鬼。”瞎婆婆咬牙切齿,“不要指望他发善心放你们出去,要出去还得靠自己。不过这事儿,不能着急,得慢慢想办法……对,得慢慢来……”
金玉钏和简星阑其实并没有打算立刻就出去,但瞎婆婆这样为他们着想,他们还是很感动,简星阑更是忍不住安慰她道:“婆婆放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您千万别为了我们冒险。”
“你们初来乍到的能知道什么?”瞎婆婆嚷起来,“听我的,媳妇你先领回去,胡老四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讨好着他点,你对他有用,他还不会动你,其他的等等再说。还有,我每天都会去各院送饭,别多跟我说话,这里除了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许私下结交,我要是有了出去的门路,会自己去找你。”
简星阑担心她冒险,但瞎婆婆确实也不是个轻易能劝动的人,他只能先应下了,然后话锋一转,郑重地抓着瞎婆婆的手祝福道:“婆婆我知道你在这里呆得久了,定是有自己的门路,但我也知道,这事儿本就难办,我媳妇儿怀着身孕又跑不动跳不动,磕不得碰不得的,让这事儿变得难上加难了。所以慎重起见,婆婆有了主意一定要先告诉我,我们细细商议后再做打算。”
“你说得对。”瞎婆婆拍了拍简星阑的手背,“刘婆子是个有福气的,还有你这么个外孙子在。”说着又摸索着去摸金玉钏,“当年咱们村只活下来三个人,我一个,熊彪子一个,熊水哥一个。我这个老婆子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自然是不中用了,那熊彪子水哥儿又都认了金姓的干爹,背了祖了。当时我就想啊,熊途村算是完了,灭种了。现下好了,还有你,你跟你媳妇,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只要活着,就还有人记得,当年宣城外头,有熊途村这么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