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下意识转头看去，唐恪一个箭步冲到入口处，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秋芙蓉！什么时辰了！你跑哪儿去了？”
“实在抱歉，我饿了，刚才顺路去买点儿吃的，胡家的饼果然味道不错，我带了一些让大家尝尝。”秋芙蓉说着双手奉上两个大油纸包。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又直白坦率，唐恪被噎得发不出火，没好气地将饼丢给身旁的队员。
球正在旁差点儿笑出来，忍着笑一溜儿小跑去看台请示开赛。
因为只是场友谊赛，西宁州的官员们并没到场，但看台依旧坐得满满当当。
从第二排往后，坐满了戴着檐帽，白纱垂肩的官宦女眷，面前摆着茶果，身旁婢女服侍。
江参军作为蹴鞠队的直属长官，落坐在看台的第一排，面沉似水。
见球正来请示开赛，江参军运着气看向校军场四周乌央乌央的观众，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摸不着头脑的球正一脸惶恐地躬身等了半天，才听见江参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准”字，如逢大赦般鞠躬如也，飞一般地往回跑，直奔两队休息的帐篷。
西宁州的帐篷外，秋芙蓉恭敬有礼地向李安施礼问候，起身时似不经意地与云秀对视了一眼，施施然转身离去。
戎州队的替补队员早迎着递来一件青色半臂（唐代的马甲，一种半袖对襟衫，长度与腰齐），场上的队员也纷纷结束拥到场边，围着秋芙蓉。
朱萸走在最后，说道：“你先热身，开赛让燕子先替你一会儿。”
“不用热身，”秋芙蓉利落地穿上半臂，系着腰带笑道：“我是一路跑来的。”
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秋芙蓉，想起刚才对方挑衅的眼神，云秀愤愤不平地问李安：“她是谁呀？拽得跟大尾巴狼似的？”
李安好笑地看着她：“你不认识她？我怎么觉得你俩认识。”
“不认识，是她刚想抢我的馅饼没得逞。”云秀撇了撇嘴，扯着李安的胳膊道：“别卖关子了，说吧，她到底算哪根葱？”
王绛带着队员刚退回帐篷外，上前拍掉云秀的手，没好气地训斥道：“放肆！”
“什么就放肆了？问句话不行吗？”
“你问就问，少拉拉扯扯！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云秀一听就火了：“你有病治病，别疯狗似的乱咬！你真要脸，待会儿别输，那才是没脸呢！”
“你……”
见两人吵了起来，阿旁和穆英忙上来做和事佬，合力把王绛拽进了西宁队的帐篷里。
其余队员也都跟了进去。
只有江阿蛮站在帐篷外侧，静静地打量着戎州队的队员。
一袭红衣飘飘，仿佛盛开的冰山红莲，清丽脱俗，艳丽绝尘，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云秀看得正出神，冷不防江阿蛮突然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视线碰了个正着，云秀尴尬地轻咳一声别开视线，怕视线再碰上，只盯着脖子以下看。
这才注意到江阿蛮也穿着衣服同色的半臂，前胸和后背都绣着拳头大的“辰”字，好奇地走近问道：“这是什么？昨天没看见她们穿啊。”
江阿蛮转回头看着她没说话，清冷的瞳仁比黑珍珠还亮，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一瞬间，云秀感觉这眼神好像似曾相识，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正出神，听江阿蛮静静地解释道：“为方便球正识别球员。出场的队员都会穿上绣有十二地支的半臂，除了球头绣‘子’字，球副绣‘丑’，竿网绣‘亥’外，其余位置的球员没有强制要求。”
云秀听得半懂不懂，她没上过学，只跟阿公读过几天书，字都没认全，哪知道“地支”是什么东西，不过她也不关心，谁上场都无所谓，只要球队最终能去长安就好。
之前她压根儿不想加入蹴鞠队，但这几天总听王绛说去长安，好奇之余找阿旁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预选赛的前两名将去长安参加比赛，顿时喜出望外。
这些天，她一直在犯愁怎么才能弄到去长安的过所，这简直是瞌睡时天上掉下个枕头来。
云秀自顾沉浸在窃喜中，没注意到江阿蛮一直盯着她腮边的疤痕看。
场上响起的三声铜锣，宣告比赛即将开始。
江阿蛮回过神，垂眸遮住眼底近乎开怀的笑意，跟在王绛和穆英身后走向场地中央。
戎州队的首发球员也在朱萸的带领下走入场地。
按照比赛规则，由双方队长在开赛前进行选边。
客队优先选择，朱萸选了铜钱的正面。
球正将铜钱高高抛起，覆在手背上开出来一看，反面！
王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似乎是觉得今天运气不错。
因为王绛选择先开球，所以朱萸选了背对太阳的东边作为本方场地。
一声铜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王绛开球，一脚长传将鞠球传给穆英，
穆英接球后闪过对方的左军卫，直奔戎州队底线。
秋芙蓉迅速卡位防守，穆英怕失球，第一时间将鞠球传给已跑到禁区的王绛。
王绛轻松晃开右军卫，接球后顺势挑高，跟着一个凌空抽射。
鞠球激射而出，直奔戎州队的球网。
朱萸张开双手站在球门前，目光炯炯地盯着鞠球，在王绛射门的瞬间纵身高高跃起。
王绛不敢置信地眼睁睁看着鞠球被朱萸顶出。
这么高大的人怎么可能跳得那么高？
因为太过震惊，王绛只顾呆看着朱萸，连被顶出的鞠球擦身而过都没注意到。
幸好穆英跟在身后，及时从对方球副的脚下抢到了鞠球，迅速调整角度后，奋力起脚射门。
鞠球呼啸着飞向戎州队的球网。
“休想得逞！”朱萸大喝一声，第一时间调整脚步，封挡住鞠球飞行的线路，然后一跃而起，再次将鞠球顶出，撞在穆英的肩头后飞向界外。
云秀看得着急，忙大喊道：“没出界！追回来！”
话音未落，江阿蛮将鞠球在边线附近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