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为？”
我思索了半晌，可惜脑海里没这个人。
静贵妃对我的神情似有所料，再次轻咳了两声道：“君不为是已亡周国君家的人，后来改名换姓为姬无殇。”
“姬无殇？”
我掩着嘴难以置信，心里却翻山倒海一般。
姬无殇？
不就是棋院的院长姬大人吗？
他竟然是周国君家的人？
难怪他会协助哥哥，原来只不过是阵营早就站好，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静贵妃看着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应该知道是谁了，继续说道：“救，救不为。”
这一刻，我没有立马给静贵妃答复，我想要救静贵妃只是因为她的照拂之情，可是至于姬大人……
虽然他也很照顾我，可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如果他真的是君不为，那么为了周国走向另一个世界，就是他的使命。
而且，被静贵妃这般一说，我发现确实有好些时日没有见着姬大人了。
见我沉默，静贵妃握着我的手一紧：“风儿，我求你。”
从没见过静贵妃这般的姿态，有的时候我会想，表象和内里到底差了哪些？当初我以为静贵妃的天就是北夜王，可是现今看来，她日日夜夜服侍的男人却并非是自己心中的那个。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
她深爱的他啊，就近在咫尺，可是两人不过只能遥遥相望，兀自思念。
此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或许她不是不能生育，而是她不想生育。
可是我都能明白过的理，北夜王真的能不知道吗？
他是个怎样的男人，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和世子殿下一般藏得深沉却聪慧至极，或许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这个枕边人与他同床异梦的事实。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宠她。
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何，突然不顾她的死活将她打入冷宫呢？
话说回来，似乎我也很久没有再见到北夜王了。
我一抬头将静贵妃扶好躺下：“娘娘，臣为尽己所能，怕只怕，臣没有这个能力。”
这是个大实话，我不过是个小小棋师，说难听点，和那些舞女乐师也没甚大的区别，平时连见北夜王一面都很是困难，更遑论还要在北夜王面前救下姬大人了。
静贵妃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我将耳朵送了过去，听到她说：“陛下最近管不了那么多，你只需要帮我将这个东西送给木公公，木公公自然会有办法。”
说着静贵妃给了我一个玉佩，透着烛光，玉佩在阴影里显出了依稀轮廓，隐约看到模糊的“梅”字。
“这是？”
静贵妃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做在榻上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待她好些了才重新将她安顿在床上，她见我要离开，拉住了我的衣袖说：“不为没事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我点了点头趁着夜色连忙离开了清怨宫，一路上都在反复琢磨着手中的玉佩，却总是琢磨不透这到底是为何物，而木公公又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直觉告诉我，姬大人、木公公还有静贵妃三人之间似乎又一条线串在一起，而我突然的加入似乎让这条线变得更加紧实。从静贵妃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并不知道我进宫的目的，如此看来，我真的有些看不明白姬大人为我准备的暗线到底是什么。
一路怀着这样的心思到了棋院，以致于前边有人都没看到，一头撞了上去。起初还以为是树干，可是想了想树木的话不应该这般具有软性，因而讷讷地抬起了头……
没想到竟然是眉头紧锁的世子殿下。
距离上次一起下棋，又过了一些时日了。虽然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但却也是望眼欲穿。
天知道，我怎么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到现在为止也才不过见了四次的人，可是这种感觉来得太突然，所以这一次撞上他的时候，我都脸红心跳了好几个呼吸。
不过带着面罩，他应该是看不到了。
我假装着撞疼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小生嘟哝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故意撞我的吗？”
由于抵着头在揉脑袋，我也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只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飘来：“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我差一些就误以为这是一句美丽到让人心动的情话了。
不过我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出口问道：“等我做什么？下棋吗？这么晚了，我要睡了。”
也不知为何，我竟然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事后回想，世子殿下没有怪罪我将我打入天牢，实乃三生有幸啊！
“我想和你聊聊。”
世子殿下专门等在这里为的只是和我聊聊，让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彼时的我又是非常爱慕他，自然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殿下，不妨去御膳房拿点酒和小菜？”
主要是，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话落，我看到世子笑了一笑，他笑起来那么好看，让我一下子晃了神，回应过来的刹那，发现世子殿下已经独自坐了下来，而面前是两个酒坛。
其实自我重新活过来后，我没喝过酒，因而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印象中只见到哥哥成天带着个酒罐子，想来我承了血缘，应该也不会太差。
待我坐下来后，世子殿下将其中一个酒坛子推到了我的面前说：“方才，你是不是去见静贵妃了？”
我注意到了，他没有喊母妃，而是喊了静贵妃。
我惶恐地给自己斟满酒，却发现他竟然是直接拿着酒坛子喝了起来，于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也直接灌了一口，顿时火辣辣的感觉席卷了我的整个味蕾，这种感觉……
实在是说不出的痛快！
我说：“她好像病得很严重，世子殿下应该也知道清怨宫这等地方是能磨死人的，还是尽早……”
下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太对，世子是主子，而我是下人，哪有下人这么跟主子说话的。
他似乎猜出了我的腹诽，开口道：“无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夜，权当我就是那一晚的漠泽。”
“漠泽？”
我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似乎在不知年岁的空间里，默念了无数次一般，因而这一次叫出来，竟也是分外的熟稔。
他端着酒坛子的手顿了一下，说：“以后不要喊我殿下了，就叫我漠泽吧。”然后，他举起酒坛深深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漠泽，静妃娘娘我怕是熬不久了，还是需要给她个大夫看看的，如若可以说服陛下，还是别让静妃娘娘住在清怨宫了。”
我一口气说完，不敢去看漠泽的神色，想着他会不会降罪于我的时候，他悠悠地说：“恐怕我现在说服不来陛下。”
我疑惑地抬头望去，正要问为什么，他却先一步开口：“因为，这是我替父王下的令，囚禁的静贵妃。”
砰！
一个手抖不小心将杯盏给摔碎。
看着它在地上碎裂开白色的花瓣，我想要伸手去捡，却被漠泽给制止了：“小心受伤。”
但是，他的话终于来得晚了一些，我的指尖上盛开了鲜红的玫瑰，但是下一刻，伤口就飞快地愈合了。我不敢让他瞧见，连忙含着手指吮了吮，权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地坐了回来。
“这是为何？静贵妃做错了什么？”
漠泽的手放在酒坛子上，眸光清澈在月色中更显朦胧，他说：“父王中毒了，现在还未醒过来。”
我一惊，不解发生了何事。
宫里没有什么秘密，可是又似乎到处都是秘密。
就连北夜王中毒昏迷多日都未醒过来的消息，我都闻所未闻。
他说：“是静贵妃下的毒，而她也承认了。”
我根本无法明白静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静贵妃在后宫独宠多年，要下毒随时都可以下，甚至可以下得悄无声息，为何这一次，不光下了毒，还承认了。
这……
到底是为何？
我没有问出来，但是这种疑问太容易看穿，而漠泽似乎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告诉我这些。
他说：“是姬大人姬无殇下的毒，只不过，静贵妃要包庇他，所以承认了。”
我心中一个疙瘩，感觉思考这种事情实在费脑。
我着实有些心累加脑累了。
这一夜，我终于明白过来，姬无殇下了毒，静贵妃背了锅，而此时姬无殇还在天牢之内等北夜王醒过来处理，可是静贵妃却直接被漠泽下令去了她的贵妃封号打入冷宫。
他是世子，他有这个权利的。
我悲从中来，这就是帝王的生活，就连一个爱的人都随时可能背叛自己。
我答应静贵妃要救姬无殇，虽然不知道计划如何，但是想来也必定凶险万分，我试图以卵击石道：“如若静贵妃和姬大人这般没了，陛下又没有好转过来，谁来提供解药？”
我说的在理，但是漠泽丝毫不曾理会：“我们北夜王室不是因为解药就会被人要挟的。”
这一刻，我看到了属于他的霸气，这是和他平日里的温和不相匹配却也不相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