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周惠王周胤,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阴魂不散,竟然还跑到步涯师父畅尘的记忆之中来了。
而让我更郁闷的是,这里虽然是畅尘的记忆,可是却是由我开启了天眼打开的记忆之境,可是周惠王是何德何能才进地来的?
紧接着,犹如山崩地裂,远处的高山犹如被巨兽拱过,一大片一大片地倾轧下来,漠泽想要接住我,却反手被周惠王给制止。
“想动手?”
漠泽冷冷地扫了一眼周惠王,而步涯也终究咳嗽着缓过气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周惠王看。
“没想到,你真的习会了?”
“哼……孤说过,孤会一统整个九州。”周惠王笑得轻蔑,似乎不将所有人都放在眼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步涯警惕地看着他,眼神却是不经意地望着我,看着他的眼眸,我却没有很拎清地看明白,他这是要让我做什么。
他的眼睛是进沙子,让我帮他吹吹吗?
思及此,我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如今这种情势下,也亏得他还有这闲情要让人给他吹沙子,不知道揉一揉就好了的吗?
“恰巧路过,你们信不信?”周惠王很无辜地摊了摊手。
闻言我脱口而出:“我当然不信。这种地方,岂是一般人可以路过的。”
“孤说了,孤不是一般人。”
“不过,孤其实真的只是路过,来昆仑山上寻个宝贝,宝贝倒是没寻到,意外之下进了这等地方。白姑娘,你说……”
“孤与你,是不是很有缘呢?”
“有缘个屁。”我都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淑女形象,看着他那张欠揍的嘴脸就想打,于是乎,我顺手捏了一个诀扔出去。
我自然知道我会的决都不过是个小儿科,在正经的大师眼里就跟挠痒痒似地,但是周惠王不过是个凡人,怎么说也能弄个小疼小闹。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只见他轻轻地一晃,就躲过了我的暗算,更重要的是,他眼里的戏谑更加明显。
“都已经会些法术了,看来越来越适合,做孤的女人了。”
“看来,你还真是自寻死路。”
漠泽突然后腿一蹬小黑出鞘就冲着周惠王而去,周围的记忆之境依旧在持续崩塌,再不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得丧生此地,可是……
眼见着那两个杀红眼的人,我发现,我竟然第一次觉得漠泽脱离了我的了解范围。
“步涯,你快阻止他们。”
我看向步涯,可谁想,他竟然紧蹙着眉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跑过去摇了摇他说:“都这个时候了,先制止他们,让我带你们出去再说吧。”
步涯按住我说:“你注意到了吗?方才他说,他在昆仑山上,可是,如果所料不差,我们都还未到昆仑山脚下,那么他又怎会误打误撞进入这里?”
我跺了跺脚看着周围突然要出现的虚空碎片都要急哭了:“他们不停下来,我不能施法啊。”
“我求你了,这个时候,咱就正常点,做点正经事好吗?”
也不知道步涯突然是听进去了我的话,还是想到了什么或者贪生怕死了,突然拽着我的手冲着漠泽的方向掠去:
“阿拂,我们要快出去。”
“我们进来的正好是师父被封印的记忆,如今崩塌,就说明天成师祖再也封印不住这七情六欲了。”
“这个时候,师父已经在昆仑山了,他又被灭殇剑气所伤,极有可能自此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那会怎样?”我听着觉得有些害怕地毛骨悚然。
“至少第一步就是,灭了昆仑山满门。”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昆仑山满门那可是上千的弟子,身为昆仑山如今掌门的畅尘一旦坠入魔道,灭了昆仑山,从今以后,谁来除妖?
“愣什么?快走。”
我慌忙点头施法,带着漠泽和步涯离开了这一片崩坏的记忆之境,至于周惠王,他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反正是不关我的事情了。
从记忆之境中出来,我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地往前冲了好几步,最后还是被漠泽拉住,方才没有摔倒。
“阿拂,小心。”
“嗯……不过是什么东……”我靠着漠泽直起身,正疑惑着是被什么绊倒的时候,低头就看到了一具尸首,瞬间就让我攀上了漠泽的身吓得惊叫了起来。
那死去的正是昆仑山的弟子,脸上一片黑气,张着嘴瞪着眼,身体朝下似乎死不瞑目。
“漠,漠泽,这里有鬼,我们快走吧。”
死成这样,我估计也就只有可能是被鬼怪吓得了。
“不是鬼。”步涯伸手一拦,“师父已经进去了。”
我看着步涯也要进去,突然很想叫住他。眼前闪过他方才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的绝望,那么此时此刻,当他见到畅尘,要怎么面对呢?
漠泽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轻声说道:“步涯自己能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撇了撇嘴:“我哪里担心了,我只是在想……步涯师父都发疯成这样了,那么仙娘子呢?”
漠泽愣了愣旋即深沉道:“女娲后人终究也是人。”
彼时,我真没听出来漠泽的意思,只以为着漠泽是说仙娘子虽然身为女娲后人,但实力和能力也终究有限,所以没看住畅尘那是很正常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后半句理应是,世人终是自私。
我和漠泽紧随其后,这是昆仑山之前的万剑阵,因为在畅尘的记忆之境中见过一次,所以万分熟悉。
只不过此时的万剑阵内,有着一颗巨大的火珠。
我突然攀住漠泽的手臂捂着心口,漠泽紧张地望着我问:“这里也有碎片?”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看着那颗珠子觉得心口好疼。”
“想到那么多年来,辛夷和灰狼都在这颗珠子遭受着魂魄被业火灼烧,万剑穿心,我就觉得好难受,好心痛。”
想到辛夷临死前的最后那个眼神,没有留恋,没有畏惧,更没有一丝的怨恨,而是解脱,是归属。
她认定了,这是她理应的归属,也是她可以离得畅尘最近的唯一办法。
“傻瓜,每个人,每只妖,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漠泽轻轻揉了揉我的发说,“难道看了那么多,还没有看透?”
“怎么能看透呢?”不过这是我在心里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我看到畅尘一身染着鲜血的衣渐渐地走向那剑阵,那火珠。
他的背影,那样孤寂,那样凄凉,又是那样悲伤。
突然他手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万剑阵中风云变幻,旋即那一颗巨大的火珠陡然膨胀,在万剑的巨大的压力下猛地破碎,化为齑粉。
而随着珠子的破碎,两道极尽透明的魂魄则是飞越而出,快速离开了万剑阵,方才化出模糊的身形。
我看到辛夷刚一落地就倒在了地上,几近透明用剩下的所有法力凝聚而成的她,脸色苍白地慎人,就连嘴唇,都几乎不见一丝血色。
但是那眼神,却灼热地可以燃尽一切。
“你终于来了,你这个无情的负心汉。”
我看不清畅尘的神色,只是想着他至少要抱住辛夷,可是却不想,他一把剑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我来了。”
辛夷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最后,我想听你再喊一遍我的名字。”
“你为我取的名字。”
畅尘手中剑微微颤抖,却依旧抵在她的眉心上:“辛夷。当初辛夷花开,你就跟那辛夷花一般,艳而不妖。”
辛夷开心地笑了,眼神跳过畅尘落在了步涯的身上:“我们的孩子……”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到步涯的身躯一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夷的话最终没有说完,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就在畅尘要一剑了解她之时,灰狼突然开口大喊:“你这个负心汉,你曾经说要保护她的。”
“可是你却要杀了她。”
畅尘的声音轻轻地在风中响起:“来生,我们不要再遇见。”
没有听到“噗哧”声,我只看到辛夷似乎彻底灰飞烟灭,我不能接受地看向畅尘:“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
畅尘转过头来,眼眸里依旧闪着黑光,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却没有回答我,然后持着剑离开。
何去何从,再无人知晓。
“你就这样要走了?”我追上去跑了两步,“你不光是个负心汉,更是个无情无义不负责任之人。”
“这个山门,还有步涯,你就这样扔下不管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但是我知道,我说完的时候,眼前早已不见畅尘的影子,可是方才那辛夷消失的方向,却依旧散发着黑暗的光芒,似乎是要吞噬着什么。
我看着漠泽张了张嘴,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我都不知道从何问起,感觉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漠泽说:“我听闻昆仑有一把剑。”
“这把剑需用门下弟子之血开光,开光之后就可以所向披靡成为一把绝世神剑。此剑可以直接消灭魂魄,斩断因果,但也可以渡化英灵,助其早日轮回。”
我看着畅尘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