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尘大师的长鞭在空中甩出噼啪的响声,他大笑一声说:“老夫都说了她是妖孽,如今你们还要护着她吗?”
我闭上眼想着这样也好,身体往另一侧旋转,与其被扔出去,我更宁愿是自己摔下去的。我以为着就要着地之时,漠泽大手往上一伸一按,将我牢牢地扣住。我就这样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阵阵暖意。
这样的姿势着实不是很舒服。
漠泽眼眸微抬,眼眸之中似乎囊括了所有的星辰,我歪着脖子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姿势实在太过酸涩,我定会融化在这一片温柔之中。他勾起一抹温柔的无尽笑意:“很疼吧?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那么疼了。”
我的心陡然一惊,没有缓过神来,尴尬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按在我胸口的手干笑了两声:“那个,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拿开?”
此时此刻,我可以想象我的脸定是印了染料一般面部通红,那滚烫的脸颊丝毫不亚于之前的灼烧。漠泽听到我的话也是原地惊讶了一瞬,然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似地猛然将手往后一抽,悲催的还是我终究无可避免地与地面有了一个亲密接触。
这个该死的漠泽,前一刻还说什么不会让我那么疼的胡话,下一刻就将我摔在了地上。果然,男人一时冲动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这也算了。可是……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心口,想到之前那一刻,顿时再次羞红了脸,缩在地上再也不想爬起来了,老天爷,出现一个坑把我埋了吧,我还要怎么见人呀。
该死的漠泽,讨厌的漠泽!
漠泽尴尬地看着我,想要将我扶起来,可是一伸手却又缩了回去,咽了咽口水说:“小白,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
我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似乎觉着我们之间太像打情骂俏,畅尘大师吹着须子有些发怒,长鞭的噼啪声还在空中不断地响起,然后听到他冷笑了一声道:“今天就这样结束吧,老夫不陪你们玩了。”
话音一落,手中长鞭就是破空而出,而步涯也是腾空跃起,手中棍子一节节变长,竟有九节之数:“先问我答不答应吧。”
虽是师徒,但是两人似乎势同水火,步涯话音一落身形就猛然蹿出,九节长棍与畅尘大师的九节长鞭缠绕又分开,分开又缠绕。
但是我看地出来畅尘大师并没有使出十分力。他说:“徒儿,快快醒悟,不然莫要怪为师下手狠毒了。”
步涯咬着牙一棍砸了下去却再次被长鞭缠住:“十五年前,我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就已经断绝,如今不要假惺惺地了。”
畅尘大师冷笑了一声,长鞭挥出,连带着步涯被甩了出去:“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为师就只能让你再看着我如何灭了这孽障。”
长鞭如同一条长蛇毫无阻碍地扫平了整个院落,也将漠泽和三娘扫了出去,假山轰然倒下,露出一直躲在后面的一张苍白脸蛋。是啊,这样大的动静,五弦定也是好奇,可是奈何她不会丝毫武艺,只能躲在远处看着,只是没想到,在畅尘大师的一鞭之下,即使躲地那么远可还是被波及到了。
假山如碎石般炸开,眼见着五弦就要被乱石砸中,漠泽咬着牙身形飞掠了过去,与此同时,长鞭飞舞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只听到了摔在碎石之中的步涯传来一声怒吼:“不要——”
其实我一直在想,即使被抽上一鞭子又会怎样呢?可是看到步涯那惊慌失措地已经变形的脸,我还是虚了,想来除妖师的鞭子就如同那麻绳一般,人碰到看着无碍,但是妖碰到或许是要魂飞魄散的吧。
我朝着鞭子刺来反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跌在了地上,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死心地往前爬着。自己的小命,我一直以来都很爱惜。
还好三娘快速爬了起来护在我的身前,鞭子犹如庞然大物从上自下压下,抽在了三娘的菜刀上。眼见着三娘就要被掀飞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剑气斩破虚空撞在了鞭子之上,鞭子被生生地弹回,而三娘摔出去的身形也是被赶来的沈溪接住。
沈溪抹了抹鼻子凶狠地看着畅尘大师:“老不死的,趁本大侠不在竟敢欺负三娘,真是找死。”
沈溪剑法凌厉,而且招招狠毒专挑要害,可就连步涯都不是畅尘大师的对手,更不用说沈溪了。趁着沈溪牵住畅尘大师的片刻时间,三娘来到了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就说:“快跑。”
这个时候竟然只有三娘想出了这么一个深得我心的出路,我点了点头正要往外跑去,可是却不想激起了畅尘大师的愤怒。畅尘大师眉峰一皱,右手将长鞭送出的同时,左手却是从腰间掏出了许多黑色珠子,一一扔向院子里各处,引发了阵阵爆炸。
沈溪一时不察,被炸了出去,摔在碎石之中满身血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鞭犹如灵活的黑蛇一般朝着我和三娘攻来,步涯再次大喝一声欲要冲来却被畅尘大师扔出的一个弹药给弹飞了出去。
三娘怒目圆睁,再次抄刀往前迎战的同时,大喝一声让我先跑,我应了一声丝毫不矫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却仅跑出了两步就发现三娘被鞭子抽中倒飞了出去。
我慌张地回过身来,看着极速放大的玄色长鞭,此时就犹如勾命的锁链,我的瞳孔瞬间放大,瞥到漠泽就要抽身飞掠而来,可是却不料五弦在这个时候晕厥了过去,漠泽揽住她的时候那鞭子也已经碰到了的鼻尖。
我看到倒在碎石堆里的三娘、沈溪以及步涯,热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我再也不要他们受到伤害,在发现我是妖的时候,他们依旧给了我最大的保护,这一切我已然知足。
可是我是妖啊,不是说九凤称霸魔域,实力强横吗,为什么还要这些凡人来为我护航?我不能再这样懦弱,心口处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喷涌而出,我再也忍受不住仰天长啸了一声,只是发出地竟然是尖锐的唳叫之声,我看到紫色的光亮出现在我的周围,是那只大鸟的模样,只是变得更加凝实,而且隐隐可以看到有四个鸟首。九凤,你也不愿意这些凡人为你受伤是吗?
“阿拂——”
“小白——”
我微笑地看向三娘、沈溪、步涯,还有紧握着拳头的漠泽,每一次都是你们在保护我,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们。这是我的战斗,理应由我来承担。
我朝着畅尘大师怒吼了一声,紫光形成的大鸟知我意一般向前冲去,瞬间就将畅尘大师掀倒在地。很好。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不会打,但是只要运用好这股力量,其余一切就交给这大鸟吧。
但是显然,我太依赖这大鸟了。它终究只是个幻影,终究是只有着四块妖灵碎片。
畅尘大师虽然跌倒在地,可是那鞭子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一般,竟然挣开主人的控制,腾空旋转然后牢牢地套住了明明是幻影的四个鸟首,凄厉的鸟鸣传来,我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跪倒下来,漠泽将五弦放在了游廊上,第一时间冲到了我的面前揽过痛苦的我。
我咬着牙挣扎地睁开眼:“我,我,我喘不过气了。”
他看着我挠着脖子,可是我脖子并没有任何东西,这时步涯的声音虚弱地传来:“阿拂,快将它收回来。那鞭子是专门鞭打妖灵的,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九节鞭死死地缠着鸟首,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吗?可是我要怎样将这妖灵收回来呢?
漠泽抱着我焦急地说:“用你的心,试试看,用你的心将它收回来。”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所有的重量都瘫倒在了漠泽的怀里。用心?我看着那凄鸣的大鸟叹息:九凤,我知道你不甘,可是你还没恢复力量呢,打不过他的,先回来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算是连通了吗?
大鸟不甘的怒吼了一声,化作一道流光涌进了我的身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到心口处原本的力量弱小了许多。
大鸟一入体,我感觉更加无力,似乎所有的力量都被人抽走了似的。畅尘大师丝毫不停留地将九节鞭甩向我,我看到漠泽将我放下迎了上去,堪堪战了一个来回就被抽飞出去,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即便如此,他依旧顽强地站了起来,眼神之中除了果决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他猛然跃起抱住了九节鞭的一端。
他用身躯抱住了九节鞭。
眼泪迷糊了双眼,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我看着在地上绽放的鲜血,颤抖着手难以置信。自从有了妖灵碎片之后,我虽然经常流血,可是从没有吐过血,这一次,是连妖灵碎片都被打伤了吗?
轰!
从另一侧传来惊天的巨响,我侧头望去,看到九节鞭狠狠地抽在了地面之上,烟尘散去,露出一个大坑,而九节鞭的另一端,是紧抱着九节鞭不肯松手的漠泽。此时的他,满身污秽和血渍交杂,只露出些许的白色。我受不住地捂住了嘴,眼泪犹如开了闸倾泻下来的洪水,落了满地。
畅尘大师看到漠泽依旧紧紧地抱着九节鞭,恼怒之下再次重重地一挥,然后重重地落下。比之之前更加巨大的轰响,我想漠泽这样的肉体怎能承受地住,我捂着嘴看着烟尘散去,此时他浑身犹如浸在了鲜红之中,却依旧不见他松手的样子。
我使出最后一分力看向三娘,此时离得漠泽最近的三娘:“三娘,救他!”
三娘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趁着九节鞭再次挥起之前,她无视身上的伤痛用着最快的速度掠去,一把抱住漠泽,漠泽已经晕厥了过去,被三娘轻轻一扯就给带走。我想,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有人受伤了。
漠泽,你一定要挺下去!
九节鞭再次掀起,我看着它被用力地挥舞而起直指苍穹,撕裂星辰,宛如在星空下游走的长蛇,然后自我头上重重地落下。原本细长的一条蛇逐渐变地庞大。我睁着眼睛缓缓地笑了起来。
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理应看着它华丽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