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多久。
这凡人的身躯好生沉笨,就连呼吸都比以往要费力许多。
之桃昏昏沉沉地爬了起来,用力地伸着懒腰走出门去。
不知为何,明明还未离开,却已心生不舍。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魔界,就连离开月沉宫,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
临行前她已经做了不少的准备。干粮、水、手帕、换洗衣物、金银珠宝,但凡能想到的,都被她扛在了肩上。原以为最多不出半月便能到达正一派,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迷路,单是走出魔界境内就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踏出魔界的一瞬间,天空的乌云骤然散去,四周万物的色彩都变得艳丽了起来,一阵强光耀得之桃赶紧眯起了眼。
缓了好一阵,之桃这才试探着,缓缓睁开眼来,向天空望去。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太阳啊。
魔界终年乌云蔽天,那永世不灭的幽冥火便是魔界的“太阳”。可那幽冥火同真正的太阳相比,未免太过黯淡,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机。而这太阳照在身上却暖暖的,就连周围的植物也在它的照射下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太阳。”
之桃抬着头,眯着眼,从指缝里努力地向天上望着,满脸都是孩子般的兴奋。若是此时被魔界的人瞧见,想必断然不会想到,那个平日装腔作势、一本正经的魔帝,竟也会露出这般神态。
没一会,新鲜劲过了,之桃突然陷入了沉思。
此行是去正一派不错,可这正一派该如何去,甚至该往哪个方向走,她都一概不知。如今她在这竹林中迷失了方向,又失了灵力,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可这肉体凡胎的,一日才能走多远,若是三个月后仍未找到去路,岂不是功亏一篑。
怪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心急,光想着打点好魔界各部事宜后赶紧出发,竟忘了替自己仔细筹谋上一二,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不到她这数千年来,执掌魔界,运筹帷幄,却终究还是栽在了这副凡人身躯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只盼尽快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打探打探。
她就这么跌跌撞撞,走了足足六七日,竟还未走出这片竹林。
此时之桃已近三日未进食了,随身带的干粮和水早已见了底,肚子一直疯狂叽里咕噜地叫唤,嘴唇也因干渴有了裂痕。她用力地揉着肚子,期望饥饿感能少一些,可惜并无效果。
“哎。”
之桃倚靠在一棵歪脖子桃树下,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自己就算再路痴,也不可能这么久都走不出个破竹林吧,想必定然是误入了什么结界。
这棵歪脖子桃树在这竹林之中如此扎眼,且自己又生生路过它十几次,想必定是这个结界的阵眼了。也不知是哪个闲着没事干的,这里这么荒凉,设个劳什子结界啊。等她有朝一日脱了困,定是要将这歪脖子桃花树带回月沉宫,劈了当柴烧。
一阵窸窣声打断了之桃脑内的暗暗较劲。
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野猪。
这野猪本是摆出一副龇牙咧嘴、凶狠残虐的模样,没想到面前的这小女娃不仅未显丝毫惧色,反倒是两眼放光地死死盯着它,时不时还吞一吞口水。
如此凶恶模样,反倒让它有些不寒而栗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瞥间,之桃已经想到了猪肉的一百零八种烹饪方法。肘子酱烧、排骨糖醋、里脊油炸、五花炖菜、蹄髈卤制……
“开饭咯!”
之桃兴奋地大喝一声,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一个箭步直冲那野猪面门,动作之敏捷,丝毫不见方才那奄奄一息的懒散之态。
未等那野猪做出反应,之桃手中的匕首已深深刺进了它的前肘。
“啊疼疼疼疼疼!女侠饶命!”
之桃一愣,随即面带不快地直起身来:“你是妖?”
“对对对,求女侠千万别杀我。”野猪妖说着,幻成了人形。
之桃望着面前秃顶虬髯的黑胖子,皱着眉啧了一声,走上前,毫不留情地一把拔出插在那野猪妖胳膊的匕首。
收起匕首后,之桃垂头丧气地走回到那棵歪脖子桃花树前,倚靠着席地而坐,双眼无神地望着那只一边滋血,一边鬼哭狼嚎的野猪妖。
正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人要倒起霉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本以为自己出师未捷先迷路已经很惨了,岂料人生就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好好的大餐就这么变成了噪音源。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昂。”
之桃被它嚎得心烦,抓起身边的小石子瞄准它的脑壳就是一记。
野猪妖额头吃痛,立马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的之桃。
“你,过来。”之桃冲着那野猪妖扬了扬下巴,待它屁滚尿流地走近后,故作镇定地问道,“说说这结界什么情况?”
那野猪妖一听,立马便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侠女,小的刚巧知道这结界的一处通路,这便给您带路,您这边请。”
之桃闻言一喜,急忙起身命其带路。
她就随着那野猪妖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是走出了这该死的竹林结界。
“行了滚吧,以后别总想着吃人,有那功夫不如勤加修行,省的出来净丢魔界的脸面。”
“是是是,侠女教训的极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说完,那野猪妖便屁滚尿流地又往竹林结界内跑去,临了,还小声嘀咕着骂了之桃一声。谁料刚骂完屁股上就又挨了一记石子,顿时心头一紧,慌不择路地加速跑走了。
之桃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继续向前赶路,不一会的功夫,“合安客栈”四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这乡间小店瞧着着实破烂,也许是这附近没什么住户,也不是什么交通要塞,店家便就懒得装潢,任凭它风吹雨打着破败下去。
“小二,给我上一桌好酒好菜!”一进门,之桃便学着话本里的样子,大声唤着小二。
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去酒楼吃酒,可毕竟人魔有别,人界的规矩她并不知晓。况且,即便是在魔界,她每次出门,随行的魔侍都会打点好一切,她就只管喝酒吃肉便好。亲自点菜这事,倒还是头一遭。
这一嗓子喊下去,之桃心里不免打鼓,若那些话本都是瞎写的可该如何是好。
即便如此,之桃仍面不改色地昂着脖子,眼睛轻轻地瞟向四周。
“哎,来了!这位姑娘,里边请,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小二远远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立刻笑脸迎上前来。瞧她虽是灰头土脸,裙摆上也沾了土,但布料看起来却是十分华贵,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下可以狠狠捞一笔了。
之桃轻呼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真的是把她一辈子的路都走完了,脚底板又麻又痛,后背也痛到不敢弯曲。
没一会,饭菜便陆陆续续端了上来,之桃已饿了整整三日,此时早就把什么魔帝的矜持抛诸在了脑后,抓起盘中的鸡腿便匆匆往嘴里送。
不知是饿了太久,还是这大厨手艺确实了得,之桃竟将三盘饭菜尽数吃净。
之桃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角,端起手边的茶水一口饮尽:“小二,再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啊……好,好嘞,客官楼上请。”小二被之桃的饭量着实吓得不轻,一时竟没反过神来。
这客栈内的装潢就同客栈外表一般破败不堪。楼梯的扶手已受潮得不成样子,每走一步,地上的木板便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房间也与想象的无差,一进门便是一股浓浓的霉味。不过好在,里面的家具虽是破旧,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倒也能勉强睡个好觉。
打发走了小二,之桃一头栽倒在床上,本想简单小眯一会,再起来洗漱洗漱,不想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四周已是漆黑一片,看天色,只怕已是深夜。
之桃懒懒地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之桃猛地一惊,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都怪这凡人的身体,竟如此娇气,害自己生生睡了十几个时辰。距这次封仙试开始本就时日不多,哪还有功夫在这乡下小店消磨时光。
之桃顾不上洗漱,便急匆匆地下了楼,准备继续赶路。
“哎!客官!您这是要去哪!”
小二见之桃匆匆忙忙地拔腿就往门外走,急忙喊住了她。
“何事。”之桃一心急着赶路,突然被叫住心中莫名不爽。
“客官,您这是要走?这账还没结呢。”
糟糕。
之桃闻言一愣,心中暗道不好。
出门时随身带的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带着赶路着实累赘,除了沉,什么用也没有,便被她一气之下都丢在了林子里。
之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小二见这情形,变脸似的收起了笑容。
“你不会是来吃霸王餐的吧?”
见之桃那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模样,小二立马警惕起来。
“我就说怎么看你怪怪的,进店就大吃大喝,我还从未见过有女子如你这般吃相难看,原来是专门来吃霸王餐的啊!”
吃相难看。
之桃心里暗暗不爽,不过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好像也确实好看不到哪去。
“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银两,这次出门走的太匆忙了,待两个月后我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
“两个月后?糊弄三岁小儿呢?你这一走还能回来才有鬼!不成!我必须立刻马上见到银子,不然你别想离开这!”
“笑话!我堂堂魔……”魔界之主四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就被生生咽了回去,“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自然会说话算话,怎可能去赖你这点小钱。”
“既然是小钱,那就麻烦您给结一下吧?”小二一脸不屑,丝毫没有放过之桃的意思。
这小二油盐不进,之桃又自知理亏,文也不得,武也不得,一时竟没了对策。
“这位姑娘欠了你多少银子。”
身后突如其来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僵局。
之桃循声望去,只见一绿衣公子背对着坐在窗边的位子上,低着头慢慢地品着茶。
“不多不少二两白银。”
那绿衣公子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那,便由我替这姑娘结了吧。”
绿衣公子转过身,带起一阵微风,霎时衣袂轻扬。
他拿出一锭银子,走上前来递给了小二。
“算上我的这顿饭,应该也够了吧。”
“够了够了!大爷您可真是大方,这一锭银子都够在这吃上半把个月了!您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小的!”小二大喜,反复抚摸着手中的银子,眼里都要放出光来。
之桃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那绿衣公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巧夺天工的金丝发冠,墨绿色的长袍上几朵墨撒般的莲花搭配着恰到好处的金丝,腰间的绛紫色冰种翡翠腰坠,无一不在透露着“爷有钱”这个信息。
通常这种情况,无外乎就是英雄救美的常规桥段,如此,美人计便是上上之策。
念及于此,之桃赶忙摆出一副自以为楚楚可怜的表情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烦请告知住处,两个月后我定差人登门致谢并如数奉还。”
“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那就在此多谢了,不知公子此行是要前往何处。”
“姑娘可否听说过封仙试。”
之桃心中一阵暗喜,既然这天赐的人形钱袋主动上钩,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好巧,我也正要去参加那封仙试。”
绿衣公子闻言,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些:“即使如此,不如你我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绿衣少年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在下将离,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之桃猛然想到,自己堂堂魔界魔帝,想必也是三界里一等一的名人,这真名是万万用不得了。
“在下……”
正在之桃憋不出名字的时候,无意间撇了一眼柜台上小二抓来的药材,想起以前自己调皮受伤时,三位叔父常替她敷落葵疗伤……
“在下落葵。”
将离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但一闪即逝,之桃并没有察觉。
“那落葵姑娘,咱们这就启程吧,此处距离正一派尚有些时日,前方便是渝州城,距此地大约半日脚程,我们不妨去那修整一番,买两匹快马再上路吧。”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这渝州城可是话本里常出现的地方,据说那里热闹非凡,终于可以正经体验下人界的生活了。之桃的心此时早已飞到了那传说中的渝州城,她急忙催促着将离,快步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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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半日,之桃一刻未歇,只盼能尽早赶到渝州城,好好见识一下这人界的繁华。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紧跟着的将离,奇怪他虽外表瞧着柔弱,一路上却未喊过一声累,也丝毫不见有丝毫疲态。反观之桃,早已是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全靠着一股对渝州城的执念,这才坚持到现在。
难怪这人界人人都想飞升成仙,身躯这般羸弱,又不懂术法,原本一瞬就能到的渝州城,竟要如此费力地走上半日,当真麻烦的紧。
“落葵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将离察觉到之桃的不对劲,停下脚步轻声询问。
“无、无妨、我们、我们继续赶、赶路吧。”之桃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将离摇了摇头,道:“此行山高路远,切不可如此逞强,若是因此而病倒,岂非得不偿失。”
之桃一愣,这将离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想必那渝州城也不远了,不如先歇息歇息,养足精神才好尽情享受渝州城的热闹。
“好,就依你。”
之桃说着,便在身边的树下坐了下来。
此时春意正浓,坐在林荫下,听暖风吹着枝叶的沙沙声,很是惬意。
将离也顺势坐在了一旁,饶有兴趣地望着之桃。
“你看我作甚。”
之桃察觉到将离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躲了躲。
将离轻轻一笑:“在下只是有些好奇,姑娘芳龄几何,怎的会独自一人去参加那封仙试。”
“我啊,我已经五……”
糟糕。
之桃心中暗道不好,她只知凡人寿命很短,不过百岁,但具体是怎么计算的,就当真不知道了。不过如今五字都已经说出口了,那便五十岁好了。
“五十岁了。”
将离看着之桃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抱歉。”将离努力收起笑容,“姑娘这般年少模样,最多也不过十七八岁,怎么可能有五十岁。”
之桃一怔,原来自己的样子在人界应该是十七八。这倒是有趣的紧,想不到自己一个活了五千多岁的人,竟要佯装十七八岁,也不知这算是占到了便宜还是被占了便宜。
“五十岁自然是骗你的,我确是如你所说,今年十七岁。”
“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参加那封仙试,姑娘这般年少,家里人怎的放心。”
“我……”之桃此时既恨将离多言,又恨自己未提前想好说辞,以至于每次都要现编,着实费脑。
“我从小无父无母,家里照看我的亲戚不同意我去参加封仙试,于是我便自己偷偷溜了出来,走的时候太过着急,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之桃见将离仍是一副饶有兴趣,打算追问到底的样子,便急忙起身说道:“我休息好了!赶紧启程吧!”
难得碰到的人形钱袋竟是个话唠,看来这一路上有的忙了。得赶紧给自己编个合理的身份,免得到时候说漏嘴,暴露了身份。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二人终于来到了渝州城,此时正逢晚集,街上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之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满眼都是新奇。
“落葵姑娘是第一次来这渝州城吗?”
“是啊!第一次来!”之桃敷衍地答了一句,便急忙向不远处地一个糖人摊跑去。
“将离将离,这是什么?”之桃兴奋地指着一个老虎形状的糖人问道。
将离一愣。
之前还一直公子公子的叫,如今就直接唤他将离了。
之桃见将离久久没有答话,便疑惑地回过头望着他。
将离轻轻一笑:“这是糖做的,很甜。”
说完,将离转身买下了刚刚之桃指的那只糖老虎,伸手递给了她。
“给。”
之桃连忙接了过去,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好吃。”之桃冲他灿烂地一笑,眉眼弯弯地格外明媚动人。
将离看着她笑靥如花的天真模样,不禁有些微微出神。
又逛了好一会,街边的店铺纷纷收摊,之桃这才怏怏随将离去寻客栈。
“对了!”之桃突然灵光一闪,“将离,陪我去买一套衣服吧!男子的!我刚看到那边有家成衣铺还尚未打烊,我们快去吧!”
“男子的?”将离一脸不解。
“对啊,男子的。此行路途遥远,我若是女装扮相,行动定会有所不便。如此,男子扮相自然最好了。”之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其实她只是想学话本子里的样子,过过女扮男装的瘾而已。
将离点点头,虽不知这丫头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所言也不无道理,便随她去了。
成衣铺的老板见之桃进去,还以为是乞丐难民什么的,刚要张口赶人,便被将离拍在桌上的金锭子堵住了嘴。
“去把你们店最好的男子衣物配饰统统拿来,顺便打盆水给这位姑娘洗洗脸。”
老板一把拿过金锭子,随后便赶忙乐颠乐颠地去准备了。
不一会,之桃便挑中了一套墨色衣衫。上好的丝绸,通透的薄纱覆身,下摆处几片白墨绘成的竹叶,看起来既高贵又不累赘。
随后,之桃又挑了些配饰。
一块手掌大小的羊脂玉腰坠,一把题着酸诗的竹枝折扇,质地通透的玉石发簪。
一番洗漱装扮过后,之桃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怎么样将离,好看吗?”之桃说着,原地转了个圈。
这衣衫质地轻盈,这一转,薄纱轻轻飘起,玄色的丝绸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开来,发间的冰种翡翠更是点睛之笔。所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用在她身上,倒也是极为恰当。
将离没有想到方才还灰头土脸的她,打扮起来竟是如此好看,一时竟忘了回答。
之桃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得意,果然三十六计里,美人计最好使。
结了账,心满意足的之桃乖乖的跟着将离来到了客栈。
“两位公子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进门,小二就急忙迎上去,热情招呼。
听到小二称呼他们为“两位公子”,之桃心中不禁得意万分。
“两间上房。”将离吩咐着小二,与之桃随意找了个位子。
“哎哟客官,真是不巧,如今只剩一间厢房了。您也知道,这几日正逢还露节,渝州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不知可否委屈两位公子同住一间房。”
“好啊。”
之桃心中盘算了一下,自己方才买的这身,已经花了他不少钱了,如今两人一间,还能给将离省点银子,便立马应了下来。
她自小便与三位叔父生活在一起,男人堆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不知男女有别为何物。
将离闻言一怔,立马连声拒绝。
“哎呀,小公子,您就别犹豫了,再犹豫,最后一间房也该让别人抢去了。再说二位都是男子,同住一室也没什么吧。小店还可以免费再提供一套被褥,您再考虑考虑?”
“就是啊,有房间干嘛不住,大不了我把床让给你睡呗。”
“哎呀,您看这位公子都这么说了,您就别再犹豫了。”
“对啊,你就别再想了,有的住总比露宿街头要好吧。”
将离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实在架不住之桃和小二的左右夹击,只得无奈应了下来。
随后,小二将二人引到厢房门口,简单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之桃一个箭步冲进去,直直地扑倒在床上。
这一日可真是累坏了,先是马不停蹄地走了大半日,接着又逛了好几个时辰的晚集,一身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此时她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饱饱地睡上他一觉。
将离见此情形,站在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进来啊,在门口杵着干嘛。”
之桃撑起脖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示意将离过来。
见此,将离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坐在桌子边。
“坐那干嘛。”之桃一脸不解,“来一起躺会啊,你走了这一天不累吗?”
将离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为掩饰尴尬,他急忙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因喝的太急,不小心被呛到,一时狂咳不止。
之桃见他这副狼狈相,忍不住咯咯直笑。
二人就这么一床一桌地僵持了一会,之桃实在有些熬不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翻身下床,整理起了地上的被褥。
“来,这床就让给你睡吧。”
“我怎么可能让一个姑娘家睡在地上。”将离说着,急忙上前抢过了之桃手中的枕头。
“别跟我客套了,这一路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虽说是要还的,但总归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这床就当是我报答你的吧。”之桃说着,又从将离手中抢回了枕头,“我这人从不假客套,既是说了要睡地,那便就是要睡地的。”
将离本想再辩驳一二,但见她的神情又是如此不容置否,一时间竟也拿她没了办法。
“将离兄弟,再谦让会天就该亮了。”
之桃说完,不由分说地倒地便睡。
见她如此执拗,将离只得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躺到床上合衣睡了过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