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说着说着，语气变得委屈而略带哭腔。
“那个姑娘，就叫做陆白白，一身白衣，蒙着面纱，也没顾客见过她的真容。我也就买回来那几天见过，后来她都不让我看了。只要姑娘你会弹琵琶，很好扮演的。而且，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看得出，锦娘主要还是因为担心那些姑娘们才出此下策。看来，这个陆白白真的很火。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冰山美人，到了哪里都令人着迷。
自己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要不是庄景逃婚，两人也不会互许心意。可要不是庄景喜欢自己，陆白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那也不会逃婚。
那……陆白白一个天之骄女也不会沦落到卖艺的地步。
“锦娘，我理解你的境地，我也……或许可以帮你。但是现在，我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办。我现在真的不能帮你……求求你……先放我走吧……我……我可以给你银子，让你先维持楼子里的生计……我的银子都在客栈，你让我回去取，可以吗？”
其实自己哪有什么银子在客栈，只是想借着这个契机，逃脱罢了。在路上会被两个壮汉盯住，脱不开身。可是自己要是能够回到客栈，获救的几率就很大了。
“小姑娘，你这样就不厚道了。锦娘确实怜香惜玉，可是也不傻。你要是不按照我的指示乖乖去做……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锦娘一眼看出明瑶在撒谎，平生也最讨厌背信弃义、故弄玄虚之人，这正好戳中了她的雷点，难免生气些。
“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的……但……能不能让我先回客栈，向我朋友报个平安，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只要报个平安，我就会回来帮你们的……”
看见自己不见了，庄景和青璃现在一定着急坏了。他们总害怕自己会寻短见，但也知道自己不会临阵逃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察觉出来自己不是自愿离开的……
“小姑娘，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了好吗？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你要是没有利用价值，我干脆直接把你卖到窑子去，好歹有些收益来垫垫。”
锦娘为了昧着良心说出这般狠心的威胁话，只好故意躲闪着明瑶闪烁着如星星般光芒的双眼。
报平安，报什么平安？
明摆着可以找人得救。
“不要不要！锦娘，你放心，我可以……试试……”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陆白白。”
饭后的表演让锦娘见识到了明瑶的才艺确实不赖，决定就找她当顶替陆白白。
接下来的日子，锦娘为明瑶拿出陆白白以前用的长裙和面纱，开始了不情愿的伪装之路。
裙子，当然是不如陆白白原来那套好的，但已经是上好的面料了。而且款式一模一样，恐怕只有陆白白本人才区分得出。
当初按照陆白白的要求去量身定制的，现在穿在明瑶身上，倒也不赖。蒙上个面纱，简直就是陆白白“本白”。
似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明瑶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来。
景哥哥和青璃，到底怎么样了？祖母的骨灰，有被放好吗？可能会处置自己的皇伯，会不会以为不受待见的自己是故意逃走……
自己不止一次跟锦娘提过要离开的事，锦娘一开始还假装凄惨，用卖惨的语气诉苦。后来直接敷衍了事，说时候未到，“再等等，再等等”。
今天可能是碍于哪个老顾客的面子，走不得；明天又可能是惹不起哪个达官贵人……
明瑶这才渐渐明白，不是时候未到，也没有谁真正惹不起，而是自己已经满足不了锦娘的野心了。
楼子里的姑娘们都形形色色，可大多市侩狡猾，嫉妒心强，不值得付出真心。要说朋友，倒是也交到了一个不错的。这也算是这楼子里，自己唯一的慰籍了。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陆白白，但我依然欢迎你。”这是朋友明苏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当初锦娘给自己办了个小小的“回归仪式”，其实也就是告诉大家自己“回来了”。这楼子里的姑娘确实不太值得信任，容易说漏嘴，所以自然要瞒着她们。
自己当初也蒙着面纱，按照锦娘的指示就干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然后锦娘就按照提前说好的那样，让“陆白白”对其他姑娘友好些，自己再不屑地看她们一眼……
明瑶从这特别的安排可以看出，陆白白是真的很心高气傲，不苟言笑了。
自己什么也不干，都引起其他姑娘的闲言碎语。可以见得，她们的嫉妒心真的很强了。
“哟，白白姐还是摆着个臭脸啊？”
“你不懂，人家陆白白就是高贵，天没亮就起来弹琵琶了，跟我们这些姐妹不一样。”
“说不定其实长得不怎么样，所以才不敢见人的。不就是会弹个琵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
看来，以前陆白白应该就是被她们这么对待着的。有些阿谀奉承，吃力不讨好；有些胆大包天，直接针对；有些冷嘲热讽，塑料姐妹……
无论是什么情况，陆白白应该都是面不改色，从容面对的吧？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陆白白，但我依然欢迎你。”明瑶本来只是前方的孤傲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一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姑娘在自己耳边说下这句话，并配上一个看起来真诚无比的微笑。
比她们好多了。
自己并不担心这句话会被听到。毕竟，其他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自顾自地寻欢作乐，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明瑶本来紧张的目光转变成了疑惑，移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上，定睛一看……
她怎么会……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陆白白，又帮自己隐瞒？
她怎么会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还未消散？
她怎么会在歌舞楼里独善其身，对新来的姑娘那么好？
……
明瑶得出的结论是——
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这个姑娘先是打趣般地浅笑，再开口道：“我见过白白的真实样貌，你和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