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秣兵历马(6)
曳犹生2025-04-09 10:542,038

  东周列国年间,河北有一位名士,名为焦秋树。此人武艺精湛,胆略过人。他跟吴王阖闾交情至厚,每一年都要到姑苏城去看望吴王。

  有一年,他骑了一匹白龙马,挎着宝剑,再次前往。正好赶上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口渴得要命。

  他行至到黄河边,欲引水解渴。未料想河中突现一水怪,将白龙马抓入水中,一口吃掉。

  焦秋树大怒,拔出宝剑,跳入水中,与水怪大战三天三夜,终将其斩灭,给白龙马报了仇。然而,他本人也身负重伤,左眼被水怪挖去。

  之后,焦秋树养伤数月,才来到姑苏城。

  由于晚到了一步,吴王及文武大臣便纷纷问他:“今年侠士怎么来的这般晚?左眼何故而瞎?”

  焦秋树长叹一声,当众把经过讲述一遍。

  末了,他说:“也就是我,若换个旁人,便喂了水怪。想我与那厮,大战三天三夜,翻江搅海,方才剑削其首。由此可见,我焦某之武功,乃天下无敌!”

  众人听后,无不称其为盖世英杰。

  不想,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冷笑。他手指焦秋树,斥曰:“姓焦的,

  汝未免太过自显其能,真乃恬不知耻!”

  众人吃惊,遂循声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著名的刺客——要离。

  列国年间,有三大刺客:要离刺过庆忌,专诸刺过王僚,荆轲刺过秦王。

  要离又言道:“汝损失一眼,已为战败之人,理应自觉惭愧。不想却大言不惭,夸夸其谈,实属无耻至极。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与日斗,不眨眼;与人斗,不聚众;与兽斗,不受辱。而汝则截然相反。望君日后自重自爱,莫要再自夸其能!”

  要离当众羞辱了焦秋树,令其羞愤难当。

  焦秋树拉出宝剑,欲与要离当场决斗,被众人劝散。

  焦不服,告诉要离:“尔等我!今天晚上,夜半三更,我必到尔之住处,将尔杀之!”

  宴席不欢而散。

  当天半夜,焦秋树手持宝剑,去找要离。不想其宅邸的三道房门全部大开,未有半点防范之意。

  待他行至要离床前,但见其仰面大睡,鼻息如雷,周身赤裸,唯有一短裤遮羞。

  焦秋树不忍下手,将其唤醒,怒斥曰:

  “要离,尔有‘三该死’!

  其一,尔当众羞辱名士,乃一该死;其二,今夜你我约会决斗,

  尔却不加防备,为二该死;其三,明知我来杀你,却大开三门,故意藐视于我,是三该死。”

  要离听后不以为然,反唇相讥,骂焦秋树有‘三缺德’:

  “其一,人前显圣,自显其能,乃一缺德;其二,来至吾家,不知叩门,随便至吾床前,行为轻佻,非奸即盗,既不知书,又不识礼,为二缺德;其三,汝愿杀就杀,愿斩就斩,何必将吾唤醒?此举无非是想让吾求饶。足见汝不敢将吾杀之,乃无胆匪类,有愧名士之号,是三缺德。”

  要离话毕,焦秋树无言以对,把脚一跺,仰天长叹:“既有要离,何生我焦秋树?真真是两雄不并立乎!”

  说完,他把心一横,挥剑自刎!———

  之所以这个故事在多年之后,仍能被林远牢记于心,是因为对于故事里的两位英雄,以及发生在他们彼此之间的那场磊落的较量,他一直都充满着敬意和向往。

  林远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慕强之人;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一位强者。

  他此生最为鄙视的就是那些龌龊、阴险的小人。在他看来,那些怯懦、肮脏之辈,生就猥琐,畏惧与对手的直面竞争。面对矛盾,他们只会藏于阴暗的角落,尽行恶意举报、造谣污蔑等卑鄙之事。

  他根深蒂固的认为,强者之间的较量必须是光明正大的,是以能力的高低和实力的强弱作为比拼标准的,是用真实的成绩和结果予以证明的。

  胜者不骄,败者不馁。

  因此,在现实世界中,他明知吴小指绝非甘于屈居人下者,却敢于将其收入麾下,一则惜才,二为自信——他坚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领导对方!

  两雄不并立,那只是因为旗鼓相当……

  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大度,用事实去平息集团内部滋生的、那些有损于自己威信的争议,林远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将集团内部的两个品牌分家,与吴小指各自为政,彼此按照自己的经营理念去管理品牌,制定属于各自品牌的规章制度与奖罚标准。在一个双方约定的结点,用实际利润说话……

  讲到这里的时候,林远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停顿了片刻。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理念——原来最早提出分而治之的人,是自己……

  “这些事……我怎么都忘了?……如果这是事实,那么对于他的怨恨又从何谈起?……难道是我自己输不起?……

  不可能,一定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过度的思考让林远感到一阵晕眩,险些没有站稳——当他长篇大论时,总会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这是一种习惯,似乎唯有站着讲话,才能一览众山小,适时地调动起自己的情绪,令自己思如泉涌。

  坐在他右手边的七婆,以女人特有的敏锐,觉察到了林远的不适。

  “老板儿,你先坐下噻,不要只顾着说话,吃点儿东西嘛!”

  林远当然明白七婆的好意,不过他也只是心领,没有照办。

  他喝了一口七婆给他杯中新续的热茶,用双手的手掌反撑在桌面的边缘,以保持身体的挺姿——此刻他只是需要利用一点点的休息时间,来恢复自己的体能。

  在把该说的话讲完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坐下,那么做会让他后面所说的话缺乏底气。

  经过了短暂的动摇,林远反而变得更加坚定。他下定决心,要按照自己之前的思路,继续往下讲。他坚信,那些在之前的讲述中所缺失的环节,一定会在之后的词句中自动跳出,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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